“你……你到底是谁？”玄阳子颤声问道。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年轻人，修为似乎并不高，最多金丹期，但身上却散发着一种让他都感到心悸的危险气息。
“我是谁不重要。”郑闲的目光扫过三人，最后落在了不动明王的身上，“重要的是，你们很快就会成为修真界的罪人，遗臭万年。”
“胡说八道！”不动明王色厉内荏地吼道，“是你！是你这个魔头设计陷害我们，是你想要放出上古心魔！等我将你擒下，交给正道联盟，一切自然会水落石出！”
“哦？是吗？”郑闲笑了，笑得很开心，“你拿什么擒我？就凭你这被贪婪蒙蔽了心智的佛修？还是说，你准备告诉所有人，你，大日佛宗的得道高僧不动明王，为了打压天水剑宗，不惜勾结我这个‘魔头’，以天水剑宗真传弟子为祭品，主动解开了上古心魔的封印？”
郑闲的话，如同一柄柄重锤，狠狠砸在不动明王的心口。
不动明王瞬间面无人色，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猛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那个刻着“婉”字的石壁！
赤练仙子录下的留影石！
他自己亲手拓印下来的“铁证”！
这些东西，原本是他用来攻击天水剑宗的武器，但现在，却成了指向他自己的尖刀！
只要郑闲一口咬定，是他们三人为了夺宝，主动开启了献祭大阵，再拿出这些“证据”……
一个完美的栽赃闭环形成了！
他们三人联手闯入洞府，现场有林婉儿陷害苏沐清的“证据”，而他们为了夺取传承，不顾一切地攻击了阵法，最终导致封印被破，心魔出世！
而他郑闲，则是一个无意中闯入此地，并且“救”下了苏沐清的正义之士！
这个局，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陷害林婉儿那么简单！
这是一个连环计！一箭双雕，不，一箭三雕！
既让林婉儿背上了黑锅，又让他们三人成了释放心魔的罪魁祸首，而他自己，则能干干净净地脱身，甚至还能捞一个救人的好名声！
恐怖！
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心机，实在太恐怖了！
玄阳子和赤练仙子也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两人手脚冰凉，如坠冰窟。他们看向郑闲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算计了，这是在玩弄人心！
“你……你这个疯子！”赤练仙子尖叫道，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那点小聪明，在对方面前，是何等的幼稚可笑。
“疯子？不不不。”郑闲摇了摇头，他走到那个不断喷涌出魔气的黑色漩涡前，感受着那股令人堕落的力量，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享受的表情，“我只是一个喜欢看故事的人。而你们，就是我故事里的主角。”
轰隆！
一声巨响，整个献祭大阵彻底崩溃，化为漫天光点。
那个黑色的漩涡，猛然扩张了十倍不止，几乎占据了整个寒潭！
一道模糊、扭曲、由纯粹的负面能量构成的巨大黑影，从漩涡之中缓缓升起。
没有实体，没有固定的形态，它仿佛是世间一切邪念的集合体。
上古心魔，出世了！
“桀桀桀桀……”
一阵令人神魂欲裂的怪笑，直接在四人的脑海中响起。
玄阳子、不动明王、赤练仙子三人如遭重击，齐齐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萎靡下去。仅仅是笑声，就重创了他们三位元婴期高手！
“多么美妙的血食……多么新鲜的灵魂……”心魔的意念在虚空中回荡，“数万年了……本座终于重见天日了！”
巨大的黑影扭动着，无数只由黑气组成的眼睛，在它的身体表面睁开，贪婪地注视着洞中的四个“点心”。
“是你……放我出来的？”一道意念，锁定了站在漩涡边缘的郑闲。
郑闲没有回头，只是平静地说道：“算是吧。我帮你拆了笼子，作为回报，你得帮我办一件事。”
“桀桀……有趣的小家伙……你是第一个敢跟本座谈条件的凡人。”心魔发出一阵怪笑，“说来听听，你要本座帮你做什么？只要你把你的灵魂献给本座，本座可以满足你的一切愿望！”
“我的灵魂，你还吞不下。”郑闲淡淡地说道，“我的要求很简单。杀了他们三个，然后，跟我走。”
他用手指了指身后已经吓傻了的玄阳子三人。
玄阳子、不动明王、赤练仙子三人，听到这话，魂都快飞了。
跟这个心魔做交易？这个年轻人是真的疯了！与虎谋皮，焉有其利？
“杀了他们？太简单了。”心魔的黑影瞬间暴涨，几乎充满了整个溶洞，“本座更感兴趣的，是你。你的灵魂，闻起来……很特别……充满了谎言、欺诈、伪装……但核心，却又无比的纯净……就像一颗包裹着剧毒的糖果……太美味了……太美味了！”
话音未落，一只由魔气组成的巨大利爪，毫无征兆地从黑影中伸出，朝着郑闲当头抓下！
它竟然第一个就对郑闲出手了！
“小心！”一旁的玄阳子下意识地惊呼出声。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爪，郑闲却连头都没回。
他只是伸出自己的右手，五指张开，对着那只魔爪，轻轻一握。
“我说过，你吞不下我。”
嗡——
一股比上古心魔更加古老、更加混沌、更加不可名状的气息，从郑闲的体内，轰然爆发！
他的身后，一道巨大而模糊的轮盘虚影，一闪而过。
轮盘之上，似乎刻画着诸天万界，芸芸众生。每一次转动，都仿佛有无数个世界在生灭。
那只不可一世的魔气巨爪，在接触到这股气息的瞬间，就像是遇到了克星的冰雪，发出一阵凄厉的尖啸，瞬间消融、净化，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啊——！！”
上古心魔发出了痛苦到极致的咆哮，整个巨大的黑影剧烈地翻滚、收缩，仿佛遭受了难以想象的重创。
“这……这是什么力量？！不可能！这世间不可能有这种力量！”心魔的意念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玄阳子、不动明王、赤练仙子三人，已经彻底石化了。
他们呆呆地看着郑闲的背影，大脑一片空白。
如果说，刚才心魔出世带给他们的是恐惧。
那么此刻，郑闲身上一闪而逝的气息，带给他们的，就是源自灵魂最深处的……臣服。
那是一种超越了等级、超越了修为、超越了生命形态的绝对压制。
仿佛蝼蚁仰望神明。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吗？”
郑闲缓缓转过身，脸上依旧挂着那人畜无害的微笑。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已经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上古心魔，又扫过那三个面如死灰的元婴高手。
“或者，换个说法。”
“从现在起，你们，都归我管了。”
溶洞内，死寂无声。
郑闲的话语如同一块巨石，砸入每个人心湖，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足以倾覆一切的滔天巨浪。
归他管？
这三个字，比世间任何恶毒的诅咒都更令人心寒。
缩成一团的上古心魔，那纯粹由魔气构成的身体，此刻竟像拥有了实体般剧烈颤抖。恐惧，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恐惧，让这个以玩弄生灵情绪为乐的古老怪物，第一次品尝到了自己最常赐予别人的东西。
它那庞大的意识在疯狂尖叫。
【那是什么东西？那轮盘是什么东西？！轮回？不！比轮回更古老！是根源！是万法之始，众生之终！我诞生于生灵七情六欲的阴暗面，可他……他本身就是诞生这一切的源头！我怎么可能吞噬源头？我会被他同化、分解、彻底抹去！】
【不行！不能死！我沉睡了无数万年才等到今天，不是为了刚出世就碰到这么个玩意儿的！】
【服从！必须服从！这种存在，他想做什么一定有他的道理。他要我……他要我！这本身就是一种价值！对，我是有价值的！只要我表现出足够的用处，我就能活下去！我要做他最锋利的刀，最听话的狗！】
念头电转，求生欲压倒了一切。
那团剧烈翻滚的黑影猛地一敛，迅速凝聚、收缩，最终在地上化作一个身穿黑袍、面目模糊的人形。它毫不犹豫，双膝一软，对着郑闲的方向五体投地，用一种混杂着谄媚与极度恐惧的意念，颤抖着发声：“伟大的……主人……奴仆……奴仆聆听您的任何旨意……”
这一幕，让玄阳子三人的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堂堂上古心魔，一个能让整个修真界闻风丧胆的存在，就这么……跪了？还自称奴仆？
玄阳子的道心，那颗修炼了八百年、坚如磐石的元婴道心，此刻布满了裂痕。他毕生追求的大道，在郑闲身后那惊鸿一瞥的轮盘虚影前，显得那么可笑，那么微不足道。
他下意识地看向不动明王和赤练仙子。
不动明王那张万年不变的石雕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茫然。他手中的佛珠早已停止了转动，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他的佛法，他的信仰，在刚才那一瞬间被彻底动摇了。佛说普度众生，可眼前这个年轻人，似乎……凌驾于众生之上。佛，能度他吗？还是说，他……本就是某种更高层次的“佛”？
赤练仙子的情况最糟。她浑身香汗淋漓，衣衫都湿透了，脸色苍白如纸。她修炼的是媚术与幻术，对人心的感知最为敏锐。在她的感知里，郑闲此刻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他是一个黑洞，一个能吞噬一切光线、一切希望、一切法则的人形黑洞。他脸上的微笑，在她看来，就是黑洞边缘那扭曲光线形成的诡异弧度，美丽，却代表着永恒的沉沦。
她甚至不敢抬头直视郑闲的眼睛，生怕自己的灵魂被那双平静的眸子直接吸进去，搅个粉碎。
郑闲对心魔的跪拜毫无反应。
他迈开脚步，清脆的脚步声在死寂的溶洞中回响，每一步都像踩在玄阳子三人的心脏上。
他没有走向心魔，而是径直走到了那三位元婴高手的面前。
他停下脚步，目光从玄阳子、不动明王、赤练仙子脸上一一扫过。他的眼神很平静，就像在看三块有趣的石头。
“看起来，你们好像有点意见？”郑闲的语气轻松得像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不敢。”玄阳子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他强迫自己抬起头，迎向郑闲的目光，这是他作为正道领袖最后的尊严。但在接触到那双眼睛的瞬间，他的尊严就碎了。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没有杀意，没有威压，甚至没有情绪。
只有一片虚无。
仿佛他引以为傲的元婴修为、八百年阅历，在那双眼睛里，都只是不存在的尘埃。
“不敢？”郑闲笑了，他伸出右手，食指轻轻在玄阳子面前的空气中一点。
“别紧张，我这个人很讲道理。”
他的指尖，亮起一点微光。
玄阳子瞳孔骤缩！
他感觉到，自己与冥冥之中的某种联系，被硬生生扯动了一下！那是他的“命”！是他修行至今，与这方天地法则交织而成的道途根本！
“你……你要做什么？！”玄阳子彻底失态，声音都变了调。
“讲道理的第一步，就是让大家站在同一个天平上。”郑闲微笑着，指尖的光芒越来越亮，一根散发着沧桑气息的、近乎透明的丝线，竟被他从虚空中缓缓抽了出来！
丝线的一端，连接着郑闲的指尖。
而另一端，则深深扎根在玄阳子的天灵盖中！
玄阳子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人如遭雷击，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修为、乃至未来的所有可能性，都系于这根丝线之上！
郑闲只要一个念头，轻轻一拽，他就会彻底从这个世界上被抹除！不是死亡，是抹除！连轮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这是……命轨之丝？！”一旁的不动明王失声惊呼，声音里充满了无法置信的骇然。传说中，只有执掌天地轮回的至高神明，才能拨动生灵的命运之线，而这个年轻人，他竟然……直接将命线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