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仁贵领命而去,背影带着一丝萧瑟和决然。
他仿佛已经能预见到,一场无声无息却能搅动整个长安,乃至整个大唐上层风云的暗战,即将由他亲手拉开序幕。
郑闲目送他离开,眼神深邃。
他知道,薛仁贵能办好这件事。
这位未来的大唐战神,缺的只是一个舞台,而自己,恰好能给他这个舞台。
夜色已深,庄园里却依旧灯火通明。
工匠们在做最后的赶工,管家郑福则带着人一遍遍地核对着开业所需的各项物资清单,从待客的茶水点心,到商铺里每一件商品的摆放位置,事无巨巨细,不敢有丝毫疏忽。
郑闲伸了个懒腰,连日来的高强度谋划和指挥,让他也感到了一丝疲惫。
他揉了揉眉心,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宜喜宜嗔的娇俏脸庞。
“这段时间,倒是有些冷落她了。”
郑闲低声自语,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他走到书房外,对一名亲卫吩咐道:“去,备一份请柬,送到翼国公府、宿国公府,还有鄂国公府……就说我明日在庄园设宴,请几位小公爷过来一叙。”
“是,大人。”
亲卫领命而去。
郑闲想了想,又补充道:“另外,再备一份最精致的请柬,我亲自写。你亲自送到卫国公府上,务必亲手交给舒婉小姐。”
他要办的,是一场商业盛宴,更是一次实力的展示。
程处默、秦怀玉、尉迟宝林这帮兄弟,是天然的盟友,也是最好的宣传喇叭。
而李舒婉,不仅是他心尖上的人,更是他与皇室之间最坚固的桥梁。
……
翌日午后,郑家庄园的会客厅内,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我说郑闲,你可算舍得露面了!俺老程还以为你掉钱眼儿里,把自己给埋了呢!”
程处默的大嗓门一如既往地具有穿透力,他一屁股坐在紫檀木的椅子上,拿起桌上的葡萄就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嚷嚷着。
旁边的秦怀玉要斯文许多,他端起茶杯,细细品了一口,才笑着说道:“处默,休得胡言。郑兄弟这是在做大事,我听家父说起,他这庄子现在可是长安城里风头最劲的地方。”
尉迟宝林长得和他爹尉迟恭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皮肤黝黑,性子也是直来直去,他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怀玉说的对!我爹说了,能让那帮眼高于顶的世家门阀吃瘪的,都是好汉!郑闲,你小子算一个!”
郑闲失笑地摇了摇头,亲自给他们几人添上茶水:“几位哥哥就别取笑我了,不过是混口饭吃罢了。今日请几位来,是有一件正事,想请几位哥哥帮忙。”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伴随着侍女恭敬的问候:“舒婉小姐到。”
客厅内的喧闹瞬间一静,程处默几人纷纷起身,循声望去。
只见李舒婉身着一袭淡紫色宫装,裙摆上绣着细碎的银色兰草,随着她的走动,仿佛有流光在闪烁。
她并未梳过于繁复的发髻,只是简单地用一支碧玉簪挽起青丝,几缕发丝垂在脸颊旁,更显得她肌肤胜雪,眉眼如画。
她的出现,仿佛让这间陈设奢华的会客厅都瞬间明亮了几个色度。
“婉儿来了。”
程处默几个大老粗,在李舒婉面前也收敛了些,。
“几位小公爷不必多礼。”
李舒婉微微颔首,目光却第一时间落在了郑闲身上。
那眼神里,带着几分久别重逢的欣喜,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幽怨。
郑闲心中一暖,也有些歉疚。
他快步迎了上去,很自然地伸出手,想要去牵她的手,却在半空中顿住,改为了一个“请”的姿势。
“舒婉,你来了,快请坐。”
这细微的动作变化,让李舒婉眼中的幽怨散去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了然的笑意。
她知道,他是在顾及自己的身份,也是在顾及在场的朋友。
这个男人,心思总是这般细腻。
她顺着郑闲的引导,在主位旁坐下。
郑闲这才重新看向程处默等人,清了清嗓子,道:“好了,人到齐了。今天请大家来,是想告诉各位,三天后,我的闲云商会,就要在西市正式开业了。”
“开业?!”
程处默眼睛一亮,“好家伙!这么快!要不要俺带一帮兄弟去给你撑场子?保管没人敢闹事!”
“我说的帮忙,不是这个。”
郑闲笑着摆了摆手,“安保方面,仁贵,定方已经安排妥当。我需要几位哥哥帮忙的,是替我广发请柬。”
他从怀中掏出几份制作精美的烫金请柬,分别递给三人。
“这是开业庆典的请柬。我希望,长安城里有头有脸的勋贵之家,都能收到一份。这件事,靠我自己的人脉,怕是多有疏漏,还需三位哥哥代为周全。”
秦怀玉接过请柬,入手温润,上面的字迹苍劲有力,设计更是别出心裁,他赞叹道:“郑兄放心,此事包在我们身上。满朝文武,哪家与我等三府没有些交情?保证给你把请柬送到位。”
尉迟宝林拍着胸脯道:“没错!不就是送个信儿嘛!小事一桩!”
程处默更是直接,大咧咧地说道:“郑闲你放心!到时候,俺把俺爹也拉去!我爹那张黑脸往你门口一站,比啥门神都管用!”
众人闻言,皆是哈哈大笑。
他们虽然嘴上都这样说,但看着请柬上那跟王羲之书法如出一辙的字体,其实心中都十分的明白,即便不用他们出面,单单是靠着王羲之的字,想要得到请柬的就大有人在。
郑闲也笑了,他举起茶杯:“那便多谢几位哥哥了。我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
众人举杯共饮,气氛热烈。
唯有李舒婉,一直静静地坐在一旁,没有插话。
她看着郑闲在朋友面前意气风发、运筹帷幄的样子,眼中异彩连连。
待众人笑声稍歇,她才轻启朱唇,柔声问道:“郑闲……可有给皇上和皇后娘娘准备请柬?”
此言一出,程处默几人的笑声戛然而止,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邀请勋贵,和邀请皇帝皇后,那可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前者是朋友捧场,后者,那可是天大的荣宠,也意味着郑闲的商会,将彻底暴露在整个大唐的政治中心,接受所有人的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