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停渊的手指还在发烫。那点金光没有消失，而是顺着指尖往手臂里钻，像一根烧红的针扎进骨头缝。他睁着眼，视线模糊了两秒，又慢慢清晰起来。
眼前是崩塌后的地宫残墟，碎石堆成小山，裂缝还在冒黑气。岑晚站在阵心位置，正要伸手碰地面闪红光的地方。一道黑影从裂缝里冲她扑过去。
他想动，身体却像被钉住。不是伤重到动不了，而是脑子里突然炸开一行字——
【任务：静止待命，等待系统指令更新】
血红色的字浮在意识深处，边缘裂着口子，像是快碎的玻璃。字体歪斜，有几笔还不断抖动，最后变成乱码。
他皱眉。这不对劲。
以前系统发布任务，都是冷冰冰的黑红大字，一个字一个字砸进来，从不会卡顿，更不会出现乱码。可现在，那行字不仅扭曲，声音也变了。原本机械般的提示音，现在断断续续，像信号不良的广播。
“你他妈……”他低声开口，嗓子哑得厉害，“出问题了？”
话音落下，系统界面猛地一震。更多的乱码刷出来，夹杂着几个还能看清的词：**异常波动、宿主能量超标、权限降级……**
谢停渊忽然明白了。
刚才那一战，他吸收了玄阴子的部分力量。那不是普通的反噬，而是高阶邪修的能量残流。系统靠规则控制他，但规则建立在“宿主是普通人”的基础上。现在他的身体开始变化，系统管不住了。
他闭上眼，不去看那些乱码，反而集中精神去感受体内那股热流。它还在动，沿着骨头游走，像一条活蛇。他试着用意念去引导它，往右手掌心送。
逆命直觉第一次不是被动触发。他是主动让它动的。
热流顺着经络往下，手掌开始发麻。就在这一刻，耳边传来脚步声。三具活尸从碎石堆后爬出来，眼眶漆黑，手指弯曲如钩，直奔他咽喉而来。
【任务：静止待命，不得反击】
系统又弹出一行字，比刚才更模糊，几乎看不清轮廓。
谢停渊没理它。
他侧身一闪，动作比平时快了一倍。活尸扑空，一只的手爪擦过他肩头布料，下一秒，他右手拍地借力翻身，掌心重重按在地面。
“啪！”
一声闷响。
皮肤裂开细纹，金色的线条从指骨蔓延出来，顺着小臂往上爬，像刻刀在肉上雕花。那纹路古老，带着某种节奏感，一亮一暗，和他心跳同步。
第一具活尸再扑上来时，手刚碰到他衣袖，整条胳膊就“嗤”地冒烟。皮肉像雪遇沸水，瞬间汽化，只剩焦黑的骨头发脆断裂。尸体惨叫都没发出，直接倒退两步，撞在石柱上。
另外两具愣了一下，还是往前冲。
谢停渊站起身，左手扯开衬衫领口，露出锁骨下方一块陈年印记。那是父亲留下的，形状像一把断剑，平时只有在极寒或濒死时才会浮现。现在它正微微发光，和皮肤上的金纹呼应。
他抬起右手，对准最近的活尸。
金纹一路爬到肩头，整条手臂都被覆盖。他一拳打出，不靠力气，而是让那股热流顺着拳头冲出去。
拳头砸中活尸胸口，没有爆响，只有一声轻“嗡”。
活尸的身体当场僵住，接着从接触点开始融化，黑气往外喷，皮肤一层层剥落，几秒钟内化作一摊黑水，渗进地缝。
最后一具转身想逃。
谢停渊没追。他低头看自己的手。金纹还没褪，反而往胸口蔓延。每一次呼吸，纹路就亮一次。他能感觉到，这不是系统的奖励，也不是任务带来的强化。这是他自己身体的反应，是血脉里的东西被激活了。
他笑了下，抬手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
疼。很真实。
说明他还活着，而且意识完全属于自己。
脑子里的系统突然剧烈震动。所有乱码炸开，重新拼出一句话：
【检测到宿主意识反抗，启动自毁程序——03:00】
倒计时浮现在视野中央，数字鲜红，背景是不断龟裂的黑屏。每跳一秒，脑仁就抽一次痛。
谢停渊站着没动。
他盯着那串数字，又低头看了看还在蔓延的金纹。疼痛是真的，但那种掌控感也是真的。以前每次任务失败，系统都会立刻施加惩罚，现在倒计时给了三分钟，说明它已经不能即时执行。
它在怕。
怕他不再听话，怕他脱离控制。
他慢慢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带血的碎石。石头不大，边缘锋利。他用它划开左手掌心，血立刻涌出来。
滴在地上的那一刻，金纹猛地一亮。
他把血抹在胸口的断剑印记上。印记灼热，像是被点燃了。一股更强烈的能量从骨头里冲出来，直奔四肢。
倒计时突然卡住。
【02:47】停了几秒，才继续往下走。
谢停渊喘了口气，抬头看向岑晚的方向。她还在阵心，刚才那道黑影扑空后缩回了裂缝，她没受伤。但她背对着他，一只手还悬在半空，似乎准备触碰什么。
他不能让她碰。
那地方不对。红光闪得不正常，频率和刚才活尸眼里的光一样。
他迈步往前走，每一步落地，脚底都泛起一圈金纹。碎石被踩裂，裂缝里冒出白烟。体内的热流越来越强，像有东西在血管里奔跑。
走到一半，系统突然发出尖锐警报。
【警告！宿主正在调用非授权能量源！立即终止！】
声音不再是机械音，而是带着嘶吼，像野兽被困在笼子里。
谢停渊停下脚步，抬头看天。头顶岩层早就塌了，露出一片灰蒙蒙的夜空。没有星星，风也很静。
他张嘴，对着空气说：“你选我，是因为我命硬。”
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楚。
“你说我冷心冷性，最适合以死求生。”
他抬起右手，五指张开，金纹在掌心组成一个环形符文。
“可你现在才发现，我不是工具。”
【02:15】
倒计时还在走。
他往前跨一步，脚踩在一块湿滑的石头上。血迹未干，但他站得很稳。
金纹已经爬到脖颈，肩膀上浮现出完整的图案——是一道门的轮廓，门上有锁链缠绕，中间裂开一道缝。
那是镇守者之门。
他父亲临死前画过的图。
系统界面再次震动，这次连倒计时都开始闪烁。文字错乱，拼出一句残缺的话：
【……宿主……觉醒……协议失效……请求……重启……】
谢停渊没再说话。
他抬手撕开衬衫前襟，露出整个胸膛。断剑印记光芒大盛，和金纹连成一片。他深吸一口气，将体内所有热流集中在心脏位置。
然后用力一压。
“砰！”
一声闷响从他体内传出，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强行接上了。
金纹骤然爆发，光芒照亮整片废墟。地上的裂缝纷纷闭合，黑气退散。远处几具残存的活尸直接炸开，化作飞灰。
他站在原地，双足稳立，呼吸平稳。
倒计时停在【01:58】，再也没有动。
系统的声音彻底断了，只剩下一行歪斜的字挂在意识边缘：
【……失控……危险等级……升至……S……】
谢停渊转头看向岑晚。
她终于回头了，手里还握着那张银箔纸，眼神震惊。
他朝她迈出一步。
金纹尚未褪去，皮肤下仍有光流动。他能感觉到，这还不是终点。身体还在变，血脉里的东西才刚刚醒来。
他抬起手，指向她身后那道仍在闪烁红光的裂缝。
“别碰那里。”他说。
话音未落，裂缝深处传来一声低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