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停渊的手刚迈出一步，脚底突然一震。他立刻停下，鞋底贴着地面，感受到一丝细微的颤动从石缝里传上来。岑晚也站住了，风衣下摆还在晃，她没回头，只是抬手按了按耳侧，像是在确认什么信号。
“不对。”她说。
谢停渊没应声，把手伸进外套口袋，指尖碰到铜铃。它在发烫，不是温热，是像烧红的铁片那样烫。他抽出手指，又去摸阴兵令——同样滚烫，表面甚至有点黏手。
身后传来“滋”的一声轻响。
两人同时转身。
祭坛中央的裂缝，正在渗出幽蓝的火。那火没有温度，却让周围的石头开始冒烟，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火苗顺着石纹蔓延，勾勒出一道道扭曲的线条，像字，又不像字。
岑晚快步走回石台边，从风衣内袋掏出一小包白色粉末。她抖了点在指尖，轻轻抹在最近的一条火痕上。粉末一碰火焰，立刻泛起微弱的绿光，符文轮廓瞬间清晰。
她脸色变了。
她从另一个口袋拿出一张照片，举到眼前比对。三秒后，她把照片捏紧，指节发白。
“三年前灵管局封存的那个能量源……”她说，“就是这个图案。”
谢停渊走到她身边，低头看那符文。线条走向和阴兵令背面的刻痕有七分相似，但更复杂，像是某种启动结构。
他正要说话，脑子里猛地一痛。
黑红界面直接炸开。
【新任务：深入密道，取核心水晶】
血字一闪即灭，头痛却没有停。他咬住后槽牙，喉咙里滚出一声闷哼。
岑晚看了他一眼。“它又来了？”
他点头，抬手擦了下鼻角——指背上沾了点红。
“这次不一样。”他说，“以前是‘存活’‘接触’‘靠近’，这次是‘取’。它要我动手。”
岑晚收起照片和荧光粉，把背包拉链拉开一条缝，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金属盒。她打开盒盖，里面是一张折叠的黄纸，边缘已经磨损，中间画着半道残符。
“这是我当年销毁的那份档案原件。”她说，“只留下这一角。现在看来，他们根本没打算彻底清除。”
谢停渊盯着那符文，忽然说：“玄阴子知道我们会来。”
“他也知道你会接到任务。”岑晚接话，“所以他提前布置好了。”
两人对视一秒，谁都没再说话。
谢停渊转身朝裂缝走去。蓝火已经爬满了整道裂口，像一张发光的网。他蹲下，伸手试探距离。火苗不动，但空气变得粘稠，手指穿过去时阻力明显。
他脱下手套，用指腹蹭了下地面。
石头表面有一层滑腻的东西，像是油脂，又带着血腥味。
“尸油。”他说，“有人用尸体喂过这条道。”
岑晚站到他旁边，低声问：“走不走？”
“它让我进去。”谢停渊看着自己的手，“那就进去。”
他迈步跨过裂缝。
脚落下的瞬间，蓝火自动分开，像门一样向两侧退开。通道向下倾斜，石壁上布满凹槽，全是刚才那种符文。越往里走，气味越重，腐土混着铁锈一样的腥气。
岑晚跟在他后面，脚步很轻。她一边走一边把微型录音器塞进岩缝，每五米放一个。
通道很快分成两条岔路。
左边墙面干净，只有少量水渍。右边则不同，石壁上有大片暗红色的擦痕，像是重物拖行留下的。谢停渊站在路口，看了十秒，选了右边。
“为什么？”岑晚问。
“左边太干净。”他说，“活尸搬运不会不留痕迹。”
走了约二十米，前方传来声音。
是锁链的声音。
哗啦……哗啦……
节奏稳定，像是有人在慢慢拉动铁链。声音忽远忽近，有时像在头顶，有时又像从脚下传来。
谢停渊放慢脚步，手摸到腰后，那里别着一把短刀。他没拔，只是握住了刀柄。
岑晚也察觉到了异常。空气里的压力在增加，呼吸变得困难。她的手腕无意识地动了下，摸到风衣内侧的符纸，但没拿出来。
通道尽头豁然开阔。
一间巨大的石厅出现在眼前。
中央悬浮着一块赤红色的水晶，拳头大小，内部有液体般的光流动。数十条漆黑的锁链从穹顶垂下，每一根都连着一个站立的人形。
那些人穿着破损的铠甲，皮肤呈暗红色，像是泡过血。他们的眼睛闭着，胸口刻着符文，排列整齐，像一支沉默的军队。
血色阴兵。
岑晚一眼就看到了他们胸甲上的图案。
她立刻从怀里掏出那张残页。
几乎在同一秒，残页和阴兵胸口的符文同时亮起。
微弱的光在两者之间形成一道细线，像是在呼应。她盯着那道光，心跳加快。
谢停渊站在她身侧，目光锁定那块水晶。他的系统没有再发布新指令，但脑内的压迫感越来越强，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催促他上前。
他往前走了一步。
锁链声停了。
整个石厅陷入死寂。
然后，水晶内部开始变化。
一只苍白的手缓缓浮现，五指修长，指甲发青。那只手在结印，动作缓慢而精准，每一个手势都带着某种韵律。
谢停渊认得那个手法。
他在父亲留下的笔记里见过类似的图解——逆脉引魂诀。阴符派最危险的控灵术之一，能隔着千里操控死物。
“是玄阴子。”他低声道。
“他在远程施术。”岑晚盯着水晶，“这只手不是投影，是真实操作的映射。他现在就在某个阵眼里，通过这块水晶连接阴兵。”
她迅速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本子，翻到空白页，开始记录那只手的动作顺序。每一个结印姿势，她都用简笔画下来。
“这个手法会在第124章被用来破解禁制。”她边画边说，“他不知道我们能看到。”
谢停渊没说话。他的手套已经被汗水浸湿，手心发痒。这是系统强制激活前的征兆。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要么完成任务，要么承受剧痛和倒计时。
他看向那块水晶。
任务是“取”，不是“毁”，也不是“触碰”。
这意味着他必须拿到它。
但他不能动。
只要他一靠近，这些阴兵随时可能睁开眼。
岑晚合上本子，把残页重新收好。她抬头看着水晶，声音很轻：“它们还没被完全唤醒。否则不会站着不动。”
“等玄阴子完成仪式就会醒。”谢停渊说，“我们没多少时间。”
“你有没有想过，”岑晚忽然问，“为什么系统让你取水晶，而不是破坏它？”
谢停渊一愣。
他没想过这个问题。
系统从不解释任务逻辑，只下达指令。但这一次，任务目标太过明确，反而显得奇怪。
“它需要这个东西。”他说，“或者，它想让我得到它。”
岑晚点点头。“所以这不是陷阱，是引导。”
她往前走了一步，停在第一具阴兵面前。她抬起手，没有触碰，只是仔细看它胸口的符文。线条深处有极细的裂纹，像是曾经被封印过又被强行激活。
“这些人不是普通的死尸。”她说，“他们是镇守者当年封印的兵。玄阴子把他们挖出来，改造成傀儡。”
谢停渊走到另一侧，查看锁链的连接点。链条嵌入阴兵肩胛骨，深入体内，末端消失在脊椎位置。每一根锁链都连着水晶，能量流动方向是从水晶到阴兵。
“水晶是控制中枢。”他说，“切断它，就能断开连接。”
“但任务是‘取’。”岑晚提醒。
“那就得活着拿走它。”谢停渊盯着水晶，“而且不能惊动它们。”
他正要后退，忽然发现水晶底部有一道细小的接口。形状和阴兵令的边缘完全吻合。
他心头一震。
难道这两件东西本来就是一套？
他刚想说话，眼角余光扫到水晶内部的手势变了。
最后一个印结成的瞬间，所有阴兵的胸口符文同时闪了一下。
不是亮，是跳。
像心跳。
谢停渊立刻拽住岑晚的手臂往后拉。
两人退到通道口。
石厅里一片安静。
那些阴兵仍然闭着眼，站得笔直。
但谢停渊知道，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他的手套开始发烫，不是外面传来的热，是从内部烧起来的。他脱下手套一看，掌心浮现出一道淡淡的红痕，形状像锁链。
系统在反应。
任务进度已经开始计算。
岑晚靠在石壁上，呼吸平稳。她看着那支阴兵队伍，忽然说：“玄阴子不是想复活他们。”
“他是想让他们认主。”
谢停渊抬头。
“这块水晶，不只是控制器。”她说，“它是钥匙孔。谁能让它共鸣，谁就是新的统帅。”
她看向谢停渊：“而你的血，可能就是钥匙。”
谢停渊没说话。
他低头看着自己发烫的手掌，那道红痕还在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