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停渊脚下的石板裂开,碎块滚落进裂缝。他站在原地,手臂还在流血,骨头里却有一股热流往上冲。那感觉不像疼痛,也不像力气,更像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体深处醒来。
玄阴子抬手要结印,动作忽然停了。他盯着谢停渊的脸,眼神变了。不是怕,也不是怒,是突然看懂了什么。
他从怀里抽出一张纸。泛黄的纸上画着一个人,身穿古袍,嘴里咬着一根断骨,脚下踩着鬼头。那姿势,和谢停渊刚才一模一样。
“是你。”玄阴子声音低下去,“你父亲当年不是宿体……他是钥匙。”
谢停渊没动。他不知道这画是什么,也不知道钥匙意味着什么。但他能感觉到,空气变了。连风都不吹了。
系统的声音在这时响起:【镇守者血脉确认】
红字浮在眼前,一闪就消失。谢停渊知道这不是幻觉。这种事发生过太多次。每次任务完成,都会有提示。但这一次不一样。以前是奖励、倒计时、惩罚警告。这次只有一句话,像在回答一个早就存在的问题。
玄阴子笑了。一开始是低声笑,然后越笑越大。他把画揉成一团扔在地上,双手猛地张开。
“我找了二十年!”他吼道,“我以为岑晚是那个命定的人,以为她的血能打开鬼门!结果……真正的钥匙一直在我眼皮底下!谢家的血,才是镇守者的根!”
谢停渊终于明白了一点。为什么系统选中他。为什么父亲死前塞给他药丸。为什么陈叔守着殡仪馆二十年不走。
不是巧合。
是他身上流的血。
玄阴子不再废话。他十指交叉,掌心向外一推。一道血光从指尖射出,在空中变成锁链形状,直奔谢停渊脖子而去。
谢停渊想躲,可那链子太快。眼看就要缠上脖颈,侧面飞来一枚铜钱,啪的一声打在血链中间。
血链炸开,化作黑雾散掉。
两人同时转头。阴影里站着一个人影,手里还捏着第二枚铜钱。那人没上前,也没说话,只是站在那里。
玄阴子眯眼:“还有人藏着?”
谢停渊没看清是谁。但他知道,刚才那一击救了他。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伤口还在流血,可血的颜色好像变了。比平时深一点,带着暗红光泽。他抬起胳膊,让血滴下去。一滴血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滋”声,像是烧红的铁碰到水。
玄阴子也看到了。他脸色一沉,立刻后退半步。
“你的血……能破我的术?”他喃喃道。
谢停渊没回答。他现在顾不上解释。他只知道一件事——如果他的血真的有用,那之前所有挨过的刀、穿过的尸堆、跳过的坟坑,都不是白来的。
他往前迈一步。
玄阴子反应极快,甩手又打出三道血符。符纸在空中燃烧,形成三角阵型围住谢停渊。每道符都喷出血雾,凝聚成利刃模样。
谢停渊抬起右手,掌心朝上。他知道躲不过。所以他不躲。
血符刺来时,他直接用手去抓。
第一道被他捏碎,第二道划破手掌,第三道擦过手腕。三道伤同时流血,可他站得笔直。
血顺着手指往下滴,滴到地面那一刻,周围的血雾开始退缩。那些由邪术凝成的刀刃,竟像遇到火的冰,一点点融化。
玄阴子瞳孔猛缩。
“不可能……镇守者的血不该还能压制邪法……三百年前就已经断了传承!”
谢停渊抹了把脸上的血,抬头看着他:“你说错了。没有断。”
“是我爸传给我的。”
玄阴子咬牙,猛地掐诀。佛珠再次悬浮,围绕头顶旋转。红光暴涨,地面血槽里的液体开始沸腾。
岑晚这时动了。她一直站在侧边,竹幡握在手里没放。现在她慢慢向前走了一步,挡在周婉婉身前。
她没说话,但动作很清楚——只要玄阴子再动手,她就会立刻反击。
玄阴子扫了她一眼,冷笑:“你还想护着她?她的血确实特别,但根本不够格当祭品。真正能打开鬼门的,只有谢停渊的命!”
谢停渊听到这话,反而冷静下来。他不再急着冲上去。他知道,这一战不能再靠蛮力。
他低头看自己双臂的伤口。血还在流,但痛感在减弱。相反,体内那股热流越来越强,像有东西在经脉里跑动。
系统没再出声。可他知道,这次的任务已经变了。不再是“存活至子时”,而是“确认血脉”。
他活到现在,每一次极限任务,都是在为这一刻做准备。
玄阴子双手合十,口中念起咒语。音节古怪,听着不像人声。随着他念动,地上那些干涸的血迹开始渗出新血,一条条爬向谢停渊脚下。
谢停渊站着不动。他在等。
等那股热流走到尽头。
等身体做出反应。
就在血线即将碰到他鞋底的瞬间,他猛然抬脚,踩碎最近的一条血痕。同时左手一扬,把袖子里藏的一小瓶雄黄粉洒出去。
粉末落地,碰到血迹立刻冒烟。一股焦臭味升起。
玄阴子咒语被打断,嘴角抽了一下。他瞪着谢停渊:“你早准备了?”
“不止这个。”谢停渊从口袋里掏出一颗黑色药丸。
魂引丸。
他举起药丸,放在嘴边。
“你想让我吃它,控制我?”他说,“就像你对我爸做的那样?”
玄阴子没说话。
谢停渊把药丸咬在齿间,用力一磕。药丸没碎,反而是他的牙龈渗出血来。血滴在药丸上,药丸表面出现裂纹。
“你的药,压不住我的血。”
话音落下,药丸“啪”地炸开,化作黑灰飘散。
玄阴子终于变了脸色。他第一次露出真正的慌乱。
他快速翻手,从袖中抽出一把骨匕首。匕首通体漆黑,尖端刻着符文。他握住刀柄,就要扑上来。
谢停渊刚要迎战,耳边传来一声轻响。
咔。
是竹幡断裂的声音。
岑晚手中的竹幡突然从中裂开,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撑断。她往后退了半步,脸色微变。
紧接着,周婉婉的手指抽搐了一下。额头的血符闪得更快,几乎连成一片红光。
玄阴子看到这一幕,忽然停下动作。
他笑了。
“你们以为打断仪式就够了?”他说,“血符一旦启动,就不需要我亲手完成。只要谢停渊的血滴进阵眼,鬼门自开。”
谢停渊低头看脚下。刚才他踩碎的血痕正在重新连接,而且方向变了。不再冲着他,而是流向周婉婉躺的地方。
他明白了。
阵法根本没停。只是换了方式。
他冲过去想抱起周婉婉,可刚碰到她肩膀,地面猛地一震。
一道裂缝从阵眼中心裂开,直奔他脚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