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停渊的手还抓着系魂绳,指尖冰凉。岑晚扶着他,脚踩在祭坛入口的黑白石砖上,发出轻微的响声。她没停下,也不敢停。身后是塌掉的通道,前面是未知的黑暗。他们只能往前走。
空气很沉,每一步都像踩进泥里。谢停渊的呼吸贴在她耳边,断断续续。他的右臂搭在她肩上,身体几乎全靠她撑着。她用急救喷雾又喷了一次伤口,黑血冒泡,他闷哼一声,头歪了一下,但没松手。
“快到了。”她说。
不是安慰,是提醒自己。她得记住方向,记住脚下每一块砖的位置。这些纹路不对劲,像是某种阵法残留,踩上去有微弱的震动,像心跳。
靠近中央时,青铜棺终于看清了。它比普通的棺材大一圈,表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原本是暗金色,现在一点一点亮起来。最中间那行字,清晰可见——
“镇守者之棺”。
岑晚瞳孔一缩。她在灵管局的档案里见过这个名字,只存在于最高封锁级别的记录中。那是三百年前镇压鬼门的人,也是所有阴符派典籍里被抹去的名字。
她伸手摸了下棺面,掌心刚碰到,一股刺痛窜上来。她缩回手,发现指尖渗出血丝。那血没滴下去,而是顺着棺体爬了一小段,像被吸进去一样。
这时,谢停渊突然睁眼。
他眼神浑浊,嘴唇干裂,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它……要我们的血。”
话音落下,他脑子里响起系统的声音。
【任务:打开阴棺】
没有倒计时,没有惩罚说明,只有一行小字浮现:需双生之血,缺一则亡。
他闭了闭眼。这种指令他太熟悉了。系统从不解释,但从不骗人。完成任务就有好处,失败就死。这次不一样的是,任务直接指向了这口棺材,而岑晚也在场。
“你要开它?”他问岑晚。
她点头:“你刚才说的‘双生之血’,是不是意味着两个人都得流血?”
“应该是。”他抬手想动,胳膊刚抬到一半就抖得厉害,“我来。”
“你别逞强。”她按住他肩膀,“先稳住呼吸。我能行。”
她撕下风衣下摆,把他的手臂绑在自己背上,确保不会滑下去。然后从包里拿出一把短刃,划破手掌。血立刻涌出来,她直接按在棺盖中央的凹槽上。
一瞬间,四周静了。
连那股压迫感都消失了。
下一秒,她的脑海里炸开画面——
大学训练营的那天晚上,队友站在她面前,背后是暴涨的黑雾。他回头对她笑了一下,说“快跑”,然后整个人被撕成两半。她跪在地上,手里还抓着对方掉落的证件牌。
幻象太真,她膝盖一软,差点跪倒。
但她咬破舌尖,硬撑着没倒。痛感让她清醒。这不是现实,是棺材在干扰心神。
她没放手,血继续流进凹槽。
谢停渊察觉到她的颤抖,睁开眼,看到她脸色发白,额头冒汗。他知道她在经历什么。他也经历过类似的幻觉——十五岁那年,父亲被系统逼着跳江捞尸,他站在岸边,眼睁睁看着人沉下去,连尸体都没找到。
那股恨意还在。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左手,用同一把刀划开掌心,鲜血滴落,和岑晚的血混在一起。
两股血融合的瞬间,棺上的铭文全部亮起,金光刺眼。幻象崩解,地面震动,但比之前更剧烈。四角的石柱开始渗出黑雾,一缕缕往上飘,却被某种力量压制着,无法扩散。
棺盖动了。
从中间缓缓升起,没有声音,也没有风,就像它本来就在等这一刻。
一道光束冲天而起,照亮整个祭坛顶部。紧接着,半卷泛着青铜光泽的古籍从棺中飞出,直直落入岑晚怀中。
她下意识抱住。
书皮冰冷,上面刻着残缺的文字,她只认出四个字:“镇鬼录·叁”。
系统提示在谢停渊脑中响起:
【任务完成,集齐进度80%,解锁新功能:血脉共鸣感知】
他没来得及细想,身体一软,靠在了岑晚身上。
“你还好吗?”她问他。
他摇头:“没事,就是有点晕。”
她知道他是强撑。失血太多,加上之前的毒素,他已经到极限了。她把他慢慢放下,背靠一根石柱坐着,让他倚在自己肩上。她从包里翻出最后一支绷带,给他左手包扎,又取出一颗薄荷糖塞进他嘴里。
“含着,别咽。”
他没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她低头看那半卷《镇鬼录》,翻开第一页,字迹残缺,只有八个字勉强可辨:“祭魂九重,血引归门”。其余部分被黑色痕迹覆盖,像是被火烧过,又像是被什么东西侵蚀了。
她试着用指甲刮了下黑痕,没反应。这书不是普通材质,碰上去有种奇怪的温度,不像金属,也不像纸。
远处传来低吟。
不是从耳朵听到的,更像是直接出现在脑子里。一个模糊的声音,重复着同一个音节,像某种古老的咒语。她抬头看四周,祭坛依旧空荡,四根石柱上的黑雾停滞在半空,没有进一步动作。
但她能感觉到,有什么醒了。
或者,本来就没睡。
她把《镇鬼录》贴身收好,一只手始终搭在谢停渊手腕上。他的脉搏慢,但稳定下来了。体温也回升了一些。
“还没完。”她低声说,“再撑一会儿。”
谢停渊闭着眼,呼吸渐渐平稳。他的右手还缠着系魂绳,绳子垂在地上,颜色比之前更深,像是浸过铁锈水。
她靠着石柱,没再动。现在不能走,也不能贸然离开。开棺已经触发了什么,外面的动静暂时停了,不代表安全。她得等,等他恢复一点力气,等自己理清这本《镇鬼录》到底意味着什么。
时间一点点过去。
祭坛内的气流变得缓慢,那种踩在活物上的感觉消失了。黑雾不再增长,也没有消散,就那样悬着。
她以为暂时安全了。
直到她看见谢停渊的左手掌心,那道干涸的血痕,忽然裂开了一条缝。
一滴血,无声落下。
砸在《镇鬼录》封面上,迅速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