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的手指指向谢停渊背后，声音很轻但清晰。
谢停渊立刻侧身，动作快得像是早就等着这一刻。一道绿芒擦着他肩膀飞过，钉进对面岩壁，石头瞬间焦黑，冒出白烟。他没回头，也知道那是魂钉——和之前插在小七胸口的那一枚同源。
他把背上的孩子往上托了托。小七的身体冷得不像活人，呼吸几乎感觉不到。谢停渊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正顺着脊椎往下流，伤口裂开了，但他不能停下。
前面岑晚已经穿过窄缝，站在出口一侧等他们。她伸出手，手里攥着系魂绳的一端，另一头绑在谢停渊腰上。绳子绷得笔直。
“快！”她说。
谢停渊咬牙，用铜钱剑撬开一块松动的石头，砸向缝隙后方。碎石滚落的声音掩盖了脚步声，但也只是争取几秒。他知道陆九章就在后面，没有放弃。
他单膝跪地，借着反作用力猛地往前一冲。身体卡在窄缝中间时，肩胛骨撞上尖锐岩角，疼得眼前发黑。但他还是挤了过去，落地时向前扑倒，被岑晚一把拽住手腕拉稳。
两人靠在墙边喘气，小七还在谢停渊背上一动不动。
身后通道传来一声冷笑，接着是折扇打开的声音。哗啦——锁链拖地，一步一步逼近。
“你们以为能跑？”陆九章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那孩子是祭品，也是钥匙。他走到哪，鬼门就开到哪。”
谢停渊没说话。他把小七轻轻放下来，让岑晚扶着。孩子的脸灰白，嘴唇发紫，眉心有一道淡淡的黑线正在蔓延。
岑晚立刻撕下最后一张贴在创可贴上的符纸，贴在小七眉心。符纸微微发烫，黑线停止了扩散。
“他撑不了多久。”她说。
谢停渊点头。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小七忽然睁开了眼。金瞳再次浮现，像灯一样亮了一下。他抬起手，从怀里摸出一本泛黄的小册子，封皮上有几个模糊的字——《阴符秘典》。
“姐姐……”他声音断断续续，“拿好这个……陆九章……不是真血脉……只有真正的继承者……才能开启鬼门……我不是祭品……我是被丢掉的……但他们不知道……我可以关上它……”
话没说完，他的手垂了下去，眼睛闭上。
岑晚接过秘典，迅速塞进外套内袋。她探了探小七的脉搏，很弱，但还在跳。
“我们得走。”她说。
谢停渊抬头看向前方。斜坡向上延伸，尽头有光。不是火光，也不是蓝光，是天光。久违的日光透过岩缝洒下来，照在潮湿的石阶上。
他扶起小七，重新背到背上。这一次动作更稳。系统界面还在脑子里闪着：
【任务进行中】
【剩余时间：1小时23分】
这可能是最后一次看到它了。
他们开始往出口爬。脚步声刚响起，身后整段通道突然震动。岩石炸裂，尘土飞扬。陆九章出现在窄缝另一头，折扇一挥，扇面化作一只巨大的鬼爪，裹着黑风直扑而来。
地面崩开，裂缝追着他们的脚跟蔓延。
“你先跑！”谢停渊猛地把小七塞进岑晚怀里，自己转身站定。
岑晚抱着孩子后退两步，没再坚持。她知道现在不是讲情分的时候。
鬼爪当头拍下，谢停渊没有硬接。他甩出系魂绳，绳头缠住鬼爪一根指节，用力一拽。绳子绷紧的瞬间，他整个人借力跃起，同时大喊：“拉住！”
岑晚反应极快，立刻抓紧绳子另一端，死死抵住岩壁。
谢停渊在空中翻了个身，双脚蹬在鬼爪侧面，借着前冲的力道猛扯绳索。三人顿时被甩向斜坡上方。身体腾空那一刻，身后轰然巨响——整段通道塌了，碎石泥沙倾泻而下，彻底埋住了追击的身影。
他们在草丛里滚了几圈才停下。
阳光刺眼。
谢停渊仰面躺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耳边全是风声、鸟叫、树叶晃动的声音。太久没听过这些了。他抬起手，看着掌心——那道一直浮现血字的印记，正一点一点变淡，最后消失不见。
脑子里那个冰冷的声音终于没了。
【任务完成，系统解除绑定】
他闭了会儿眼，再睁开时，天空是蓝的。
岑晚坐起身，检查小七的情况。孩子还在昏迷，但脸色比刚才好了些，呼吸也平稳了。她摸了摸他的额头，又看了眼怀里的秘典。
“我们出来了。”她说。
谢停渊撑着地面坐起来。肩上的伤还在流血，但他感觉不到疼。或者说，那种熟悉的、来自系统的压迫感消失了，反而让他觉得轻。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双手三年来一直在完成各种不可能的任务——钻坟墓、背尸体、闯禁地。每一次都以为会死，每一次都被拉回来。现在不用了。
他自由了。
远处山林安静，风吹过树梢。他们所在的位置是一片缓坡，背后是封闭的洞口，已经被塌方完全堵死。前方是小路，通向山下村落。
岑晚把小七抱得更紧了些。“他还活着，我们必须送他去安全的地方。”
谢停渊点头。他站起身，活动了下肩膀。衣服被血浸透，黏在伤口上。他没管。
“走吧。”他说。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小路往下。阳光照在身上，暖得很真实。
走了大约二十分钟，路边出现一间废弃的老屋。木门半开着，屋顶塌了一角，但墙还立着。屋前有口井，旁边长满野草。
岑晚停下脚步。“先歇一会儿，我得处理他的伤。”
谢停渊靠在门框上，看着她小心翼翼把小七放在干草堆上。她从随身包里拿出药水和纱布，动作熟练。她的手指有点抖，但没停。
“你还好吗？”她忽然问。
“嗯。”他说，“第一次觉得……没事做也能站着。”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动了动，像是想笑，但没笑出来。
外面风大了些，吹得屋檐下的破灯笼晃荡。谢停渊抬头看天，云慢慢移开，阳光洒进来，正好落在他脸上。
他抬起手，挡了一下光。
就在这时，小七忽然咳嗽了一声。
两人同时转头。
孩子眼皮颤了颤，手指微微蜷缩。他的眼睛缓缓睁开，不再是金色，而是普通的黑色。他看着岑晚，又看向谢停渊，嘴唇动了动。
“你们……真的把我带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