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石碑裂开一道口子，碎石砸在谢停渊肩上。他没躲，右手还抓着铜钱剑残片，左手撑地站了起来。黑血顺着锁骨往下流，滴在地面发出轻微的“滋”声，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
岑晚站在他身后半步，呼吸很轻。她手里捏着两张符纸，指尖发白。刚才那道火线烧了鬼物的脖子，可它还在动。富商的身体已经不成人形，四肢扭曲，掌心烙印亮得刺眼。他低吼一声，猛地抬手，三道爪风横扫过来。
谢停渊把剑横在身前，挡下第一道。第二道擦过他的左臂，布料撕裂，皮肉翻卷。第三道冲向岑晚，她侧身闪避，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不行。”谢停渊喘了口气，“符点不燃，伤不了它根本。”
岑晚咬住嘴唇。她知道问题在哪。镇鬼符需要能量激活，以前靠系统反向供能，现在系统没了，符就跟废纸一样。她低头看手里的符纸，纹路已经开始褪色。
鬼物又扑了过来。
谢停渊迎上去，一剑砍向对方膝盖。剑刃切入骨头，却被一股大力震开。他踉跄后退，胸口一阵发闷，喉咙里泛起血腥味。
岑晚突然想起什么。陆九章说过一句话——“镇守者血脉可启门”。门能开，符能不能点？
她没时间细想，直接咬破指尖，将血抹在一张符纸上。鲜血渗进符纹的瞬间，金光炸起，一团火焰凭空出现，直轰鬼物面门。
鬼物惨叫，左臂被火球击中，黑气翻滚，皮肉焦裂脱落。它后退两步，掌心烙印闪烁不定。
谢停渊愣了一瞬，立刻明白过来。“再用一次！”
岑晚点头，又将血涂在第二张符纸上。这一次她动作更快，符纸刚离手就燃成火球，轰向鬼物胸口。火焰撞上黑气，发出“嗤”的响声，黑气被烧出一个缺口。
鬼物怒吼，猛击地面。整个碑林震动起来，四周石碑晃动，尘土从顶部落下。一块半人高的石碑倾斜倒下，砸向岑晚。
谢停渊一把拽她手腕，拖到自己身后。石碑砸在地上，碎成几块。裂缝蔓延开来，像蛛网一样扩散。
“走！”他说。
两人往边缘退。谢停渊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黑血已经漫过 collarbone，皮肤发黑发硬。他右手指节死死扣着剑柄，生怕松手。
岑晚脚步不稳，刚才施法耗了太多力气。她左手扶着石碑，喘了几口气，继续跟着他往后撤。
鬼物没有追。它站在原地，掌心烙印忽明忽暗，嘴里发出低沉的嘶鸣。忽然，它抬起右手，狠狠拍向地面。
轰！
中心阵法节点爆裂，蓝光炸开，冲击波掀飞周围石碑。地面裂开一条宽缝，直通中央。谢停渊和岑晚同时被震得跪倒在地。
“快走！”谢停渊喊。
他拉着岑晚站起来，往最近的出口冲。途中撞断一根石柱，借力跃过一道裂缝。落地时他脚下一软，单膝跪地，剑尖插进地里才撑住身体。
岑晚回头看他，脸色发白。“你撑不住了。”
“我能。”他说。
话音未落，鬼物已扑至眼前。巨爪横扫，带着风声劈下。谢停渊来不及举剑，只能抬臂格挡。
岑晚反应更快。她猛地推开谢停渊，自己却被余劲扫中肩膀，整个人飞出去两米远，撞上一块残碑。
谢停渊摔在地上，手一松，铜钱剑脱手飞出。他抬头看去，鬼物正转向岑晚，掌心烙印对准她额头。
他知道不能再等。
他爬起来，扑向自己的剑。指尖刚碰到剑柄，脚下石板突然崩裂。整块地面塌陷下去，他整个人往下坠。
“谢停渊！”岑晚喊。
她挣扎着起身，冲向裂缝边缘。谢停渊正在下坠，她伸手去抓，只抓住他一只袖子。布料撕裂，她扑了个空。
但她跳了下去。
身体穿过黑暗，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她在空中翻转，用右手抱住谢停渊腰腹，把他护在上方。他本能地环住她背，手臂收紧。
逆命直觉微弱闪了一下。
他偏了头。
两人以肩背部着地，滚进一堆松软腐土。尘土扬起，又缓缓落下。
静了几秒。
谢停渊喉咙动了动，吐出一口浊气。他睁眼，头顶有条裂缝，透下微弱蓝光。光里飘着细小的尘粒。
岑晚趴在他旁边，左手垂着，肩膀明显脱臼。她没动，只是慢慢抬起头，看向四周。
洞穴很大。岩壁粗糙，上面刻着东西。那些线条歪斜，像是人影，又像是文字。最深处有一片模糊的轮廓，看不清是什么。
她撑起身体，右手按在地上。指尖碰到一张符纸残片，已经被血浸透，边角焦黑。
谢停渊试了试呼吸，胸口疼，但还能动。他抬手摸脸，满手黑血。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清醒。
“你还活着。”他说。
“你也活着。”她回。
他想笑，没笑出来。他坐起来，靠住一块石头。右手摸索着，找到那把铜钱剑。剑身完好，只是沾了泥。
岑晚试着活动左手，疼得皱眉。她没管，而是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咔哒一声点着。
火光照亮前方。
岩壁上的刻痕更清晰了。那些人影排成队列，全都低着头，双手交叠放在胸前。他们面前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手里拿着东西，像是一把钥匙。
谢停渊盯着那幅画。他觉得眼熟。
“这不是阴符派的图腾。”岑晚低声说，“这是……镇守者的仪式。”
谢停渊没说话。他感觉体内有东西在动，不是黑血，是别的。一种熟悉的热流，从心脏往外扩散。
他低头看自己手掌。掌心有一道旧疤，是小时候被棺材钉划的。现在这道疤在发烫。
岑晚吹灭火，洞穴重归昏暗。只有头顶那道裂缝透光，照在她脸上。她看着谢停渊，声音很轻：“我们得走下去。”
谢停渊点头。他扶着石头站起来，腿还有点软。他伸出手，把她拉起来。
她的左手垂着，靠在他肩上。他另一只手握紧剑，往前走了一步。
岩壁上的刻痕越来越多。有些画的是战斗，有些是献祭，还有一些是封印。最后一幅画在尽头。
两个人影并肩站着，面对一扇门。门缝里伸出无数只手。其中一人手里拿着玉佩，另一人握着剑。
谢停渊停下。
岑晚也看到了。
她盯着那幅画，呼吸变慢。她抬起右手，摸了摸衣领内侧的徽章。徽章贴着皮肤，一直在震。
谢停渊看了她一眼。
她点点头。
他抬脚，踩上了第一级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