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晚的掌心还贴着那张发烫的符纸，罗盘指针在她手中剧烈震颤，像被什么东西拽着往医院后山拉。她没再犹豫，抬脚就走。风从背后推着她，鞋底沾着的暗红泥点已经干了，踩在地上发出轻微的沙响。
与此同时，殡仪馆三号停尸间里，谢停渊胸口的照片烫得几乎要烧穿布料。他一把扯开衣领，照片边缘焦黑卷起，系统血字在意识深处炸开：【任务发布：00:30前进入后山乱葬岗，存活十分钟。失败惩罚——神经溶解倒计时72小时】。
他甩掉手套，抓起外套就往外冲。白色工作服在夜色里划出一道直线，脚步落地沉稳，呼吸却压得很低。他知道这地方——三年前殡仪馆扩建，挖出一片老坟区，当时封了入口，立了镇碑。可现在系统让他去，那就一定有东西醒了。
两人都没开灯，也没叫支援。一个靠罗盘，一个靠系统残存的定位光点，在同一分钟踏上了通往后山的小路。
苏绵绵的消息是在谢停渊跨出殡仪馆大门时弹出来的。手机屏幕亮起，只有短短一行字：“能量值破两千，临界爆发。”他扫了一眼，直接把手机塞进内袋。这时候再查数据没用，能活下来才是关键。
岑晚几乎是同时收到消息。她没停下，只是把罗盘换到左手，右手摸向风衣夹层——银针、镇魂粉、铜钱阵都在。她不信邪术能压过物理规律，但经验告诉她，当科学解释不了的事集中出现，就得按对方的规则打。
他们几乎在同一秒抵达乱葬岗入口。
月光照在荒坡上，枯草泛着灰白。岑晚正要俯身穿过铁丝网缺口，眼角余光忽然捕捉到左侧人影。她立刻后撤半步，罗盘横在胸前，指尖抵住启动机关。
谢停渊站在三米外，没戴手套，指节绷紧，眉头拧成一条线。“你也感觉到了？”他声音很冷，像刚从冰柜里出来。
岑晚没答话。她盯着他露出的手背——皮肤粗糙，血管凸起，是长期接触低温遗体留下的痕迹。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站位，正好挡住了她预判的能量流向死角。
“你来干什么？”她问。
“和你一样。”他抬手点了点太阳穴，“有人逼我来的。”
话音未落，地面猛地一震。
两人同时踉跄。罗盘指针瞬间失灵，疯狂旋转几圈后彻底静止。系统界面也在谢停渊脑中闪烁红光，定位信号断断续续。三秒迟滞，足够灾难降临。
第一声炸裂来自正前方。一口埋了半截的旧棺猛然爆开，木屑四溅，一具裹着铁链的腐尸直挺挺跃出，双臂前伸，关节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咔哒声。紧接着左右两侧、后方、斜坡高处……数十具棺材接连炸裂，像是被人统一按下引爆键。
尸群涌出的速度快得反常。它们不是蹒跚行走，而是以类似抽搐的节奏同步前扑，动作整齐得像被同一根线牵着。岑晚迅速抽出三枚银针，甩手钉向最近三具尸体的眉心，却发现针尖刚触皮就滑开——这些尸体表面覆盖着一层滑腻膜状物，阻断了传统封窍手段。
“别用常规方法！”谢停渊突然冲过来，一把将她拽到身后。他抄起路边断裂的石碑，横扫而出，砸中两具跃尸的膝盖。骨头碎裂声清脆响起，尸体却依旧向前爬行，神经末梢还在抽动。
岑晚立刻反应过来：“不是阴气驱动，是生物电刺激！”
她迅速从夹层取出一小包粉末，扬手撒向空中。镇魂粉遇风不散，反而凝成细雾，被某种看不见的气流牵引，形成一道扭曲的弧线，直指乱葬岗中央。
“源头在下面。”她说。
谢停渊点头，刚要开口，脚下地面再次震动。蛛网状裂缝在泥土中蔓延，黑色雾气从缝隙里喷出，带着刺鼻的腥甜味。他吸入一丝，眼前骤然模糊——江水翻涌，父亲的手从水下伸出，嘴唇开合，无声喊着“别碰我”。
幻象袭来的一瞬，他身体僵住。一具尸体趁机扑至胸前，利爪直取咽喉。
“谢停渊！”
一声厉喝将他拉回现实。岑晚冲上前，抬手将那张发烫的符纸拍在他心口。符纸接触皮肤的刹那，燃起一抹幽蓝火焰，雾气退散，幻象崩解。
冷汗顺着他的鬓角滑下。他低头看着还在冒烟的符纸，又看向岑晚——她手指微抖，显然也耗了不少精力。但他没推开她，甚至下意识握住了她手腕，确保她没被其他尸体拖走。
“这符……”他嗓音发哑，“哪来的？”
“陈叔给的。”她喘了口气，“写着你的生辰八字。”
谢停渊瞳孔一缩。他还想问什么，可四周尸群已重新围拢，动作更加协调，像是操控者调整了频率。
“先活着出去。”岑晚咬牙，“你能感应系统定位吗？”
他闭眼一秒，意识深处那团血红界面忽明忽暗，勉强显示出一个方向箭头。“偏东南，靠近古墓入口。”
“我也算出来了。”她抬手指向坡顶，“罗盘最后震了一下，指向那里。当年封坟的地方。”
两人背靠背站定。谢停渊握紧石碑碎片，指节泛白；岑晚则将剩余镇魂粉分成五份，准备做最后一次试探性投掷。
尸群逼近，脚步杂沓，铁链拖地声混着皮肉摩擦的黏腻响。它们没有咆哮，也没有眼神，只是机械地前进，仿佛执行某个早已设定好的程序。
“你系统任务要求活十分钟？”岑晚低声问。
“对。”
“还有多久？”
“七分十二秒。”
“够了。”她深吸一口气，“我数三，你往左突，我去右，目标古墓台阶，别回头。”
谢停渊没应声，只是微微侧身，让出右侧空隙。
“三——”
他猛地发力，石碑碎片脱手飞出，砸中前方三具尸体。轰然声响中，两人同时冲出包围圈。尸群转向迟缓半秒，正是他们争取的时间。
草皮在脚下翻卷，碎石飞溅。岑晚跃过一具倾倒的棺材，手臂擦过棺沿，火辣辣地疼。谢停渊则撞开一具拦路尸体，肩头被铁链划出三道血痕，但他没停。
古墓入口就在眼前。两级石阶上方，一块镇碑斜插在土里，上面符文已被磨平大半。两人几乎是滚着爬上台阶，背靠着冰冷石面喘息。
尸群在台阶下聚拢，却没有再往上。它们站在原地，头颅微微偏转，像是在等待下一个指令。
谢停渊抬手抹了把脸，发现掌心全是汗和血的混合物。他看向岑晚，她正盯着罗盘残骸，眉头紧锁。
“不对劲。”她说，“它们不是守在这里，是在等什么。”
谢停渊刚要回应，胸口突然一阵剧痛。系统界面再度闪现：【警告：检测到同频能量源，任务目标变更——深入古墓内部，存活十五分钟】。
他盯着那行血字，还没来得及说话。
岑晚忽然伸手，按住他胸口那张尚未熄灭的符纸。
她的指尖传来一阵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