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南州话锋一转:“我知道省肉联厂养大这么多猪不容易,这没到过年还没到重量就要出栏也确实让人心疼。可我们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您也知道,我们哈市前些时候闹了一阵子的猪瘟,全哈市的猪几乎死了一半!后面补的小猪仔也还没长大,这会实在是供应不上。”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我们怎么会来麻烦省肉联厂呢?”
毕竟哈市也不是没有肉联厂。
但还是那句话,猪瘟,死了一半。
小猪还没长大。
供销社没有猪肉卖,百姓吃不到肉怨声载道。
原采购科现采购一科科长去找哈市肉联厂,就一句话。
要猪没有要命一条。
谢主任也跟着着急上火。
这才导致他们采购二科刚组建好班底,就被派出去出公差了。
“要是这基层掉了链子,我们这心里实在是不踏实!我们也不敢多要,就想跟您商量商量,能在这个月的分配计划里,多匀个两千斤?只要扛过这一个月,下个月到了,猪仔陆续出栏,肯定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温南州那叫一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都快把庄志勇说傻了。
咋,温秘书这么会说呢?
沈厂长耐心地听着,也死死揪着眉毛。
听到两千斤猪肉狠狠吓了一跳。
这可不敢拨,也太多了!
但是……
哈市确实是猪肉断顿,供给不上。
狠了狠心,“两千斤没有,我顶多给你一千斤……!最多了,再多没有了。”
本来也没指望着真能给两千斤。
原本谢主任给他们此行定的最低目标是五百斤。
还多了五百斤了。
超额完成,嘿嘿!
庄志勇傻眼的瞧着温南州,啊?
这就,谈成了?
这么速度?
他还以为要多磨几下嘴皮子呢!
“多谢沈厂长,多谢省肉联厂愿意伸出援助之手!我们哈市全体老百姓都会感谢你们的!等猪肉到了……不,等我回去,我立马就撰写一篇感谢信,好好感激省肉联厂!”
说到这个,沈厂长可就不困了。
饶有兴致的,“感谢信?怎么感谢?”
温南州抿嘴笑了笑,“省肉联厂这次慷慨地伸出援手,那我们哈市老百姓总不能吃了猪肉还不知道是多亏了谁吧?吃水还不忘挖井人呢!我一定写一篇感谢信投到报社,让全哈市都知道,能吃上肉多亏了省肉联厂!”
哎哟,哎哟。
这心口一下子就开阔起来了。
沈厂长直起身子,豪情万丈:“好!温秘书好想法!”
又轻咳两下,“咳,也不是非要上报纸。咱也不是那爱出风头的人,主要是我觉得你这个小同志说的很不错,吃水还不忘挖井人呢。”
可一定要投到报社去,让他东省肉联厂好好的出一次风头啊。
看他们别的厂还好意思叫他沈抠子不。
“您说的对!”
达到目的,那自然是对方说什么都对。
温南州笑得合不拢嘴。
脸都要笑烂了。
嘿嘿。
接下来,沈厂长又跟温南州聊了好一会,仔细敲定这个月的供给份额。
庄志勇倒是显得像个外人了。
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温南州跟沈厂长聊。
直到上了火车,庄志勇才回过味了。
“你咋这么会说呢?!”
这嘴皮子利索的,他是甘拜下风。
本来以为这次来要靠死皮赖脸对付好兄弟。
才能从他手里抠出来点猪肉份量。
刚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都准备把温南州支出去了。
免得在她面前太死皮赖脸了,丢面。
结果根本就没有给她死皮赖脸的机会。
温南州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她很想问,庄科长。
就你这样子,也不像是个豁得下去拍马屁跟会谈生意的。
看他们两个认识温南州就大概猜出来了。
想要猪肉份额,靠庄科长是不行了。
他死皮赖脸靠关系顶多几百斤。
还得自己来。
“天生的。”
庄志勇想起了温南州的娘。
那位生前也是舌灿莲花。
看来这天生的,一点水分也没有啊。
确实是英雄亲生的孩子。
嘴皮子都一样一样的利索。
“厉害!”
温南州嘴角轻轻翘起。
内心得意的不得了。
哎呀哎呀,一般一般,世界第三啦~
“咱们快回去吧,说不准还能回市总供一趟呢。”
庄志勇抬手看了一眼。
嗯,现在是三点多。
火车马上开了,一个多小时到哈市。
能赶在下班之前回到哈市。
只能说幸好他们赶上了这一班火车。
刚刚到的时候,还差五分钟火车就要开了。
如果这一趟没有赶上,那就要等明天的火车了。
还好还好。
温南州点点头,扭头翻着自己的包。
嗯,茶带上了,那就好。
这些日子都没有看到好茶,供销社没有,百货商店也没有她爱喝的。
这出差一次还碰上了呢。
温南州原来就挺爱喝茶的,这点可不是诓骗沈厂长。
虽然是有那么点拍沈厂长马屁的意思吧……
“要买点吃的不?”
来出差一趟,也没有给家里人买点什么回去。
庄志勇后知后觉的感到不太好意思。
之前也跟同科室的女同志们一块去出过差。
他看那些女同志们经常大包小包往家里带回去。
这次时间太赶了点,没有去买。
好在火车上有售卖那边山货的。
就想着问温南州要不要买点了。
温南州扒拉了两下,没有看到想买的。
摇摇头,“不了,这些家里都有。”
都是东省的,隔得也近。
你有的我也有。
真要说什么特产,火车上也不好买。
还不如算了呢。
那行吧。
庄志勇没有强求。
两人就这样渐渐沉默下来。
温南州靠着车窗,短发被风吹动。
时不时拍打在脸颊边,有些疼。
她木着脸把头发别到耳后去。
这个时候,那是恨不得自己不长头发。
这样长的火车旅途,也没有什么别的娱乐。
温南州假寐着,竟然开始昏昏欲睡。
庄志勇跟身旁的老大姐说着话。
聊到自己是去公干的,那大姐‘啊呀啊呀’的惊讶了许久。
都是在惊叹自己身边竟然坐了个干部什么的。
聊着聊着,庄志勇突然发现温南州好像好久没说话了。
皱眉扭头看过去,发现温南州靠在车窗边睡得正熟。
老大姐见状,也摆摆手不聊天了。
省的吵到她。
再过不久,火车到站了。
正在庄志勇犹豫怎么不冒昧的把温南州叫醒的时候。
她一下子抬起了头。
把他吓得倒退三步。
差点踩到身后老大姐的脚。
温南州收拾好东西,随手把头发往上一撩。
“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