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格机场的出发大厅里,人流如织。国家队统一的红色队服在人群中格外显眼,引来不少旅客和当地华侨的注目与拍照。
林远一只手推着两个并排的行李箱,另一只手自然地虚扶在苏晓身后,形成一个保护的姿态。他的目光几乎每隔几秒就会落在苏晓身上,确认她没有被人群挤到,没有因为好奇而偏离队伍。
“证件在我这里,”他微微侧头,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苏晓耳中,“登机牌和护照放在同一个夹层,过安检的时候我拿给你。”
“知道啦,林管家。”苏晓嘴里应着,脑袋却像装了轴承,不停地左右转动,黑亮的眼睛里满是新奇。机场免税店橱窗里亮晶晶的水晶制品、穿着传统服饰的捷克娃娃、空气中飘着的咖啡与甜点的混合香气……一切都让她目不暇接。
她下意识地往旁边一家摆满精致鼹鼠玩偶的店铺挪了一步,手腕却立刻被一股温和的力道握住。
“跟紧。”林远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轻轻将她带回自己身侧,“这里人多,容易走散。”
他的掌心温热干燥,包裹着她纤细的手腕,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苏晓吐了吐舌头,乖乖挨着他走,嘴里小声嘀咕:“我就看一眼嘛……”
“看完就走丢了。”林远语气平淡地陈述,带着点无奈的纵容。经过醉酒风波后,他对于“看管”苏晓这件事,似乎变得更加理直气壮和细致入微。
走在旁边的佳佳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凑到苏晓另一边,用气音调侃:“啧啧,看把这‘管家公’紧张的,晓晓你以后怕不是要挂在他裤腰带上出门了。”
苏晓脸一热,用手肘轻轻撞了佳佳一下,嘴角却忍不住翘起。她偷偷瞄了一眼林远线条流畅的侧脸,心里那点因为被管束而产生的小小抗议,瞬间被一种甜丝丝的满足感取代。
全队顺利通过安检,前往登机口。距离登机还有一段时间,队员们三三两两坐在休息区。林远让苏晓坐在靠窗的位置,自己则坐在靠过道的一侧,将她与外界流动的人群隔开。他拿出保温杯,拧开,试了试水温,才递给她:“喝点水。”
苏晓接过杯子,小口喝着。目光却被窗外一架正在滑行的巨大飞机吸引,看得入了神。
这时,领队过来通知几位主力队员去一下VIp休息室,有个简短的媒体对接。林远作为男单核心,自然需要出席。
他站起身,眉头微蹙,显然有些不放心。
“快去快回啦,我就在这里,又不会跑。”苏晓推了推他的手臂。
林远犹豫了一下,弯腰从随身背包的侧袋里拿出一个崭新的、印着小飞象图案的迷你哨子,塞进苏晓手里,语气严肃得像在交代什么重大任务:“如果……我是说如果,需要帮忙,或者找不到路,就吹这个。”
苏晓看着掌心那个可爱的、明显是儿童用品的哨子,愣了一下,随即噗嗤笑出声:“林远,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一旁的佳佳已经笑得东倒西歪:“我的天……林远你从哪里搞来的这东西?防儿童走失专用吗?”
林远耳根微红,但表情依旧镇定:“超市买的。声音很响。”他顿了顿,看向苏晓,眼神里带着不容错辨的认真,“收好。”
看着林远跟着领队离开的背影,苏晓摩挲着那个冰凉的小哨子,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滚烫。她珍重地将哨子放进外套口袋,还轻轻拍了拍。
“哎哟,没眼看了。”佳佳搓着手臂,假装起鸡皮疙瘩,“你们俩这黏糊劲儿,我看比全运会那会儿还过分。”
苏晓只是笑,不说话,心里像打翻了蜜罐。
坐了没几分钟,苏晓觉得有些无聊。她记得刚才过来的时候,好像瞥见不远处有个卖传统蜂蜜蛋糕的店铺,香气诱人。
“佳佳,我去那边买个蛋糕,很快回来。”她站起身。
“诶?我陪你去吧?”
“不用不用,就那边,拐个弯就能看到!”苏晓指了指大致方向,自信满满,“我这么大个人,还能丢了吗?”
她说着,脚步轻快地朝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
起初,一切顺利。她很快找到了那家弥漫着甜蜜香气的店铺,甚至还兴致勃勃地挑选了两个不同口味的蛋糕,打算给林远也带一个。
然而,当她提着精致的纸袋,心满意足地转身,准备原路返回时,却愣住了。
眼前是几条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的岔路,通往不同的登机口区域。刚才她是顺着香味和隐约的记忆走过来的,根本没刻意记路。机场广播里流淌着她听不懂的捷克语和语速飞快的英语,周围是行色匆匆、面孔陌生的旅客。
她试着朝一个方向走了几步,感觉不太对。又换了个方向,却发现越走越陌生,周围的店铺招牌也变得眼生起来。
一股熟悉的、略带慌乱的感觉慢慢爬上心头。她停下脚步,四处张望,试图找到刚才那个熟悉的休息区,或者队友们的身影,却一无所获。
她下意识地摸向口袋,碰到了那个硬硬的小哨子。拿出来握在手里,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了一点。
真的要吹吗?在这人来人往的国际机场?因为迷路?
太丢人了……尤其是刚刚还信誓旦旦地说不会丢。
可是……林远他们找不到她,肯定会着急的。
就在她捏着哨子,内心天人交战,像个迷路的小动物般在原地不知所措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带着一阵风,猛地冲到了她面前。
是林远。
他的额角带着细密的汗珠,胸口微微起伏,显然是跑过来的。一向沉静的脸上带着罕见的焦急,直到目光牢牢锁住她,确认她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那紧绷的下颌线条才略微松弛下来。
“晓晓!”他的声音因为奔跑而有些气息不稳,带着显而易见的如释重负。
“林远……”苏晓看到他,心里那点慌乱瞬间找到了出口,鼻子一酸,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委屈,“我……我好像迷路了。”
林远几步上前,一把将她紧紧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他的手臂环着她的肩膀,带着轻微的颤抖,仿佛失而复得的珍宝。
“吓死我了……”他将脸埋在她颈窝,低沉的声音带着后怕的沙哑,“回来没看到你,佳佳说你买蛋糕去了,我找了一圈没找到……”
苏晓被他抱在怀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透过薄薄的队服传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短暂的“失踪”,给他带来了多大的恐慌。
她回抱住他,小声道歉:“对不起嘛……我就是想买个蛋糕……”
林远深吸一口气,慢慢松开她,但一只手依旧紧紧握着她的手腕,仿佛怕她下一秒又会消失。他看着她手里捏着的、还没来得及吹响的哨子,又看了看她另一只手里提着的蛋糕袋,眼神复杂,最终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以后,”他看着她,目光深邃,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必须跟紧我。一步都不准乱跑,听到没有?”
这一次,苏晓没有任何反驳,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又软又乖:“听到了。”
她主动把没拆封的哨子放回他手里,仰着脸,眼睛湿漉漉的:“这个还给你。我保证,以后都跟紧你。”
林远看着她这副难得乖巧认错的模样,心软得一塌糊涂。他收起哨子,接过她手里的蛋糕袋,然后无比自然地将她的手完全包裹进自己的掌心,十指紧扣。
“走吧,”他牵着她,朝着正确的方向走去,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却带着一丝不容错辨的宠溺,“再乱跑,下次给你买个儿童防走失牵引绳。”
苏晓的脸瞬间爆红,晃着他的手抗议:“林远!”
阳光下,他紧握着她的手,牵着她穿过熙攘的人群,步伐坚定而沉稳。而苏晓跟在他身侧,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心里那点因为迷路而产生的窘迫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被珍视的安全感。
看来,被这样管着一辈子,好像……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