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幕后,戏班子里的角儿正忙碌的换装打扮,见到谢蕴之来,班主首先上前询问。
谢蕴之大概说了几出戏,其中《霓裳羽衣曲》这出戏是戏曲中最华丽的一出。
需要动用大量特殊道具和焰火,谢蕴之已经提前准备好了这些,就等《牡丹亭》唱完后,利用下一出戏制造混乱帮他撤退。
班主还是有些担心,“这真的没问题吗?”
“放心,只要火势一起,大家都忙着救火!那个时候你们趁乱快速离开,外面有人接应都不会有事的。”
他花了重金,买通了江湖上的一众高手护送,看守东门的侍卫,已经被他以公主的命令支走,换上的实际是他自己的人。
只要他带着那姑娘离开行宫范围,那些等在外面的高手,就会一路护送他远走高飞。
谢蕴之找个位置坐了下来,就有人过来为他上妆。
很快,外面的台子上便开始唱起了戏。
一出戏唱完后,现场全是热闹的掌声。
谢蕴之已经换装完毕,他站在后台阴影处,脸上涂着厚厚油彩。
身着一套绣着金线云纹的戏服,他看起来与台上其他戏子无异,只是那双未被油彩完全覆盖的眼睛,闪烁着商人才有的精明和此刻的决绝。
“言老板,要上台了。”
身后有人低语,那是谢蕴之从戏班子里,找的身形相似的替身,到时候在台上好来一出移花接木。
谢蕴之不动声色的点头,“记住,以柳枝出现为暗号,再上去替我。”
他上台的目的是给自己争取时间,以免公主突然要差遣他,只有让公主以为他一直在台上唱戏,他才有机会去揽芳苑把人救出来。
“明白。”
锣鼓声响,台上司仪高喊一声,“《牡丹亭》开始——”
因为这出戏是谢蕴之要唱的,魏桑榆格外上心些。
戏曲中的人物也在陆续登场,当谢蕴之出现的那一刻,便吸引了魏桑榆的目光。
她看上的男人,不管怎么穿衣服,身材都那么好,气质也是绝佳的。
谢蕴之首先对着魏桑榆的方向作揖,那刻意的举动,像是在给她打招呼。
魏桑榆微微点头,表示她看到了,她很期待他的戏。
当丝竹管弦声响起的那一刻,唱腔跟着节奏开启,谢蕴之唱的丝毫不差,完全看不出来是外行人。
“公主,没想到谢公子还真会唱戏呢!”
一旁的司凌兆语气暗含嘲讽,“这些三教九流的东西,一般人可学不会,谢公子当真是奇才。”
魏桑榆目光一直盯着台上,“是不是三教九流不重要,重要的是会讨本公主欢心!只要本公主喜欢,那他做什么都是对的!”
“……”
意识到刚刚让公主不悦了,司凌兆连忙转移话题,“公主,沈太医今日怎么没来看戏?”
当然是因为沈怀清去了鼓楼那边,给庸太子下药。
队伍很快就要离开江南了,为了避免路上出什么问题,她多做一手准备更保险。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魏桑榆随便找了个借口,“沈卿身子忽然有些不适,可能要过会才来,怎么…阿凌很想看到他?”
司凌兆当然不想看到沈怀清,当初就是因为沈怀清的簪子才让他受罚。
这口气,等来日他迟早要出。
“都是伺候公主的人,草民也只是随便问问。”
趁着说话间,台上已经出现了道具柳枝。
当角色再次穿过帷幕错开身时,那一模一样衣服的角色,已经不知不觉替换了谢蕴之。
七八分的身形和涂抹着厚重油彩的脸,在并不明亮的环境下,足以以假乱真。
魏桑榆和司凌兆又说了会话。
正好这个阶段,她的目光不在台上。
忽然想起身后坐的慕寒骁,魏桑榆转头去问他,“寒寒,你有没有喜欢看的?一会本公主让谢蕴之加一场。”
其实在刚才台上换人时,慕寒骁就已经注意到了,他和老谢认识那么多年,上面的人是不是老谢,他还分不出来吗?
不过他见公主一直在和司凌兆说话,暗自为谢蕴之捏了把冷汗,希望公主不要认出来。
虽然谢蕴之没有告诉他任何计划,但刚刚他已经猜出一些来。
慕寒骁笑着说道,“小奴隶哪里懂什么戏曲,不过公主肯陪着说说话,就已经很开心了。”
“您刚刚一直陪别人,小奴隶还以为您忘了我呢!”
“哎呦!今天嘴这么甜?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慕寒骁凑近她耳边,“公主,小奴隶又做了两套‘刑具’,今晚结束后公主要不要玩?”
“是吗?玩上瘾了?”
“和公主在一起,做什么都上瘾,尤其是公主虐待小奴隶的时候。”
要不是现场还有这么多人,魏桑榆真想好好欺负他,她压低声音,
“皮又痒了不是?”
慕寒骁目光悄然注视着台上,嘴上却一个劲的勾着魏桑榆。
趁着有戏曲的声音掩盖,他继续在她耳边说道,“皮痒,心更痒!”
“公主,您上次让小奴隶做的夹子,小奴隶都随身携带呢!”
“公主要不悄悄摸摸?”
他说完拽着她的手腕,悄然的摸上自己的胸口。
感受到那明显的…魏桑榆都要乐死了,“哈哈哈,还真是的,这么喜欢这个呀?”
“公主设计的图样,当然喜欢。”
揽芳苑那边,距离搭建的临时戏台子并不远,谢蕴之故意将戏台子安排在这边,也是有这出用意。
他被人替换下来后,妆发和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下,就直奔揽芳苑。
那里看守的两名侍卫,被他用护腕暗器射中后,陷入沉沉的昏迷之中。
这护腕上射出的针,涂了使人昏迷的药物,也是他给自己设计的保命物件,关键时刻可出其不意的作用。
谢蕴之赶紧打开房门。
当他推门进去的霎那,整个人愣在当场。
屋子里空荡荡的,没有半分那姑娘的身影。
难道是九公主提前把人转移了?
他脑海中第一时间是想到这个可能,早知道这样,在前两日公主说可以让他见一见人时,就该答应的。
他有些不甘心的在屋子里,寻找一番那姑娘的踪迹,可他突然发现一个现象。
屋子里的物品和他上次来时摆放的位置一样,桌上沉甸的灰尘,还有那折叠整齐的被子,似乎…从未被人用过!
他寻找着她生活过的痕迹,可是,都没有。
每次见面的时间太少,以至于他根本就没注意到那些不寻常,满心满眼都倾注在那姑娘身上。
“不,怎么会没任何痕迹呢?不可能的。”
他喃喃自语,“一定是被转移了,一定是。”
他宁愿相信她被转移了,也不愿相信别的可能。
趁着还有时间,谢蕴之决定到附近的别苑再去找找,只要他认为可疑的地方,都要去确认个遍才行。
谢蕴之出去后,开始盲目的四处寻找,直到在园子里碰到从外面回来的沈怀清。
沈怀清看着一身戏服装扮的谢蕴之,一时间还真没认出来,以为是戏班子哪个角儿,出来找茅厕迷路了。
“行宫很大,莫不是迷路了?”沈怀清问道。
谢蕴之瞳孔猛地缩了缩。
因为此刻沈怀清头上戴的,正是他送出去的那根青玉簪子。
他强行让自己保持冷静,咽了三次口水后,才压住自己平时的声音,
“是,我第一次来行宫唱戏,不熟悉茅厕在哪儿?”
沈怀清指了指不远处的方向,“就在那边。”
谢蕴之再次控制不住的,看了看他头上的簪子,瞳孔轻微震颤,浑身更是不住的发抖。
这一刻的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冷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