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桑榆见金羽川这般,忍不住笑了几声。
内殿安静下来后,她从枕头下拿出一枚白玉瓶,倒出早就备好的避子丸吃了下去。
这东西沈怀清早就做好了给她,一直没用上,听他说吃下一颗能管半年,不怎么伤身,等她想要孩子停止服用就行。
她才不想要,但沈怀清就是不愿做那种绝子药给她,怕她后悔什么的。
服药后没多久她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有人进来替她把脉。
紧接着,掌中搓热的药膏涂抹在她身上各处。
她又困又累,任凭那只手掌轻柔地按在她腰身周围,像是掺了某种助眠的药物,舒服极了。
浑身软绵绵的,她睡的越发的沉了。
这一觉魏桑榆直接睡到了下午。
醒来的时候,春萝已经候在旁边。
魏桑榆被她扶起,身上的各种酸软明显已经消失大半,差不多又恢复满血复活的状态。
她揉了揉太阳穴问,“和亲使团都走了吧?”
“是的公主。”
因为裴垣卿是暗中点兵的,所以明面上是护送八公主和亲,那些兵马会在和亲团之前抵达目的地。
除了副将等关键人员,多数人都不知道这一点。
魏桑榆闻着身上淡淡的药草香,又问道,“沈怀清来过了?”
春萝已经帮她穿好鞋子,“沈太医一早就来给您请平安脉了,在内殿待了半个时辰,出去的时候眼睛都红红的。”
魏桑榆无奈轻叹一声,“这只兔子最爱红眼睛了。”
“宫门记录那边都重新添上了吧?”
“放心吧公主,奴婢亲眼看到徐统领写上的。”
走到铜镜前,魏桑榆坐下后说道,“简单替本公主梳妆,等下去父皇那边处理些事情后,晚点该去给某些人道个别了。”
天刚黑,魏桑榆又出宫去了一趟金京楼。
上次接待她的那个伙计不在,看了一眼,发现多了几个新面孔。
她微微皱眉,直觉有些不好。
“你们言老板呢?”魏桑榆问其中一个伙计。
“姑娘,言老板已经把这处转让了,现在的东家姓刘。”
“转让?”
魏桑榆眸子凝起寒霜,还没开口问就被另一个伙计上前打断,
“姑娘,小的记得您,言老板叫小的留在这处,若是您来了就带您去对面的茶楼。”
“……”
谢蕴之怎么突然把这处转让了,上次见他半点预兆都没有。
现在朝堂又没动荡,他搞什么鬼。
难不成是因为上次的事吓着他了,所以这是想偷摸跑路?
最好不是她想的那样。
魏桑榆抱着怀疑的心态跟着伙计去了对面茶楼。
那里,谢蕴之正在房间里看着账簿。
“公子,上次那位姑娘来了?”
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谢蕴之这才把账本合起来,他唇角不自觉的扬了扬。
起身去开门。
谢蕴之依旧戴着银色精致的面具,行步间广袖微拂,空气中的月麟香随着他的走动浮动。
骨节分明的手推开两侧雕花门,见到魏桑榆的那一刻,他嗓音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
“姑娘来了,请进。”
魏桑榆在他的引领下坐下。
随后谢蕴之给她斟好茶水后,就坐到了她的对面。
她顺手抱起裙摆边的小猫,放膝盖上抚摸着。
“怎么突然换到了这边?那边言老板是不打算开了吗?”
京城的铺子很多,原本金京楼他打算留到最后转让的,就想着多等她些日子告个别。
哪知外地来了个富商,一眼就相中了那处。
怕她来的时候见不到滚滚,谢蕴之这才特意在那边留了见过她的人,只要她来就可以把她引到这处。
等她也是为了临行前告个别,那些一时出手不掉宅子地契的,他都暂时记在了招财和进宝两人头上。
反正也是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无父无母身契都在他手上,他不担心东西会打水漂,就是改个名字而已。
“这事说来话长。”
他语气温柔,“只能怪我时运不济,得罪了宫里的一位贵人,眼下只能暂避些时日,所以才将生意转让出去。”
“……”
艹啊!果然是因为她。
要不要这么敏感,她也没把他怎样吧?
公主府还特意让他用着,结果他却告诉她要跑?
她恰到好处的微微垂眸,目光落到怀中小猫身上,不让他看出那丝不寻常来,
“可是…我猜对方如果要对付你,肯定不会等到现在,会不会是你想多了?”
谢蕴之不是没这么想过。
但他就是单纯的不想和九公主有任何牵扯,哪怕只是生意上的来往。
这种与虎谋皮的事,他还是能避则避。
“姑娘有所不知,我得罪的那位是九公主,和她沾边的不会是什么好事。”
魏桑榆微微抬眸看着他,那表情意味不明。
他继续说道,“她的行事如何想必言某不必多说,姑娘也听说过,我只是个商人无权无势,惹不起就只能躲着她了。”
“嗯?你打算怎么躲?”
谢蕴之抿了口茶,语气温顺严谨,“暂时离开京城,等过几年再回来。”
“……”
魏桑榆突然想把他腿打断,可转念一想还是算了。
她控制了下表情,好不容易才没原形毕露。
“上次你送了我那么多东西,我还没感谢你,以后该去哪儿找你?”
“我外祖家不是京城人士,所以我准备在那边待几年,等宫里那位把我淡忘了,再回京城这边来。”
他补充道,“我去的地方有些远,姑娘怕是找不到我。”
说完,他有些不舍的看了她一眼,原本打断多等着时日,哪知这么快又见面了。
茶杯被他手指的有些紧。
谢蕴之想了想,又从怀中拿出提前准备好的信封,轻轻放在她面前的桌上,
“虽不知姑娘名字,但相识一场也是缘分,姑娘若在往后遇到困难无法解决…
可以拆开信封,希望里面的东西能帮到姑娘一二。”
魏桑榆伸手拿过信封时几乎感受不到厚度,里面装的似乎不是信纸,一般信纸都会折叠两遍。
“这里面是……?”
要是他说出那里面是宝丰钱庄的汇票,未免太过俗气,又或者对方以为他是在看轻她。
只有他最清楚钱财能解决大部分的问题,但被文人墨客称为俗物,就直接这么送出去很不光彩。
他目光明显避开,又给自己茶杯里斟了茶水,“姑娘以后就知道了。”
魏桑榆欣然收下了,“其实今日前来,我也是要跟你告别的。”
“姑娘也是要离开京城吗?”他有些惊讶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