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刚安排完,就痛苦的招了招手,“桑榆,本宫头风又犯了,你留下侍疾吧!”
“是,母后!”魏桑榆起身,又命令春萝,“去传沈太医过来给母后瞧瞧?”
春萝领命退下。
眼见皇后旧疾发作,众人唏嘘不已。
大家猜测因为芙蓉宫的事,皇后都气病了,之前还好好地。
前殿已经渐渐安静下来,恢复了以往的清冷肃静。
后殿里皇后已经去掉身上沉重的装饰,换上一身素衣,她手里捻着佛珠,面色平静的坐在椅子上。
“桑榆,你觉得丽嫔会如何处置呢?”
经此一事后,皇后不禁重新审视起魏桑榆。
以往在她的印象里,魏桑榆心狠手辣行事张扬跋扈,太过高调性子冲动,却没想到她用起软刀子来竟这般天衣无缝。
全盘计划里,她仅仅只是出手欺辱了一番周小莲,却触发了计划最关键的一环。
她算准了每一步,就连下药这种授人把柄的事都免了,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那两人竟然自行上钩。
皇后看向她的眸色晦暗不明。
魏桑榆慵懒的说道,“不管丽嫔如何处置都会得罪武安侯,若是丽嫔不处置……”
她微微停顿后继续道,“事情在她宫里发生的,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父皇的雷霆之怒只怕难以承受。”
“太医一旦宣判病情,七皇子就很难有翻身的可能,这病唯有沈怀清能治。若是母后能多头疼几日,想必沈太医分身乏术,也就无暇去那边了!”
皇后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还是桑榆考虑周到。”
“不过父皇要是过来询问母后如何处置这件事,母后一定要想办法保住周小莲的性命,只有她活着,才能给丽嫔添堵!”
皇后微微点头,扫了一眼魏桑榆手中的竹叶帕子。
她问道,“这帕子极其普通,你把这个送给她们是……?”
“儿臣是为了测试她们的态度罢了!若是太后那边有人丢弃的,儿臣也正好可以寻个由头一并处置了。”
“原来是这个意思,本宫还以为桑榆有别的新计划?”
“儿臣有什么都会告知母后的。”
皇后拉着她的手心拍了下。
微笑着说道,“吾儿可真是本宫的贴心小棉袄,以往本宫总羡慕其他人有女儿,自你出现后本宫也不用羡慕别人了。”
从皇后那里离开已经是晚上,魏桑榆靠在辇轿上,累得很。
春萝汇报着芙蓉宫那边的情况,“下午的时候,圣上听说了此事,跑到芙蓉宫大发雷霆。”
“加上有陈昭仪在一旁煽风点火,圣上还扬言要废了丽嫔母子。”
“那个周小莲,在圣上没到芙蓉宫之前,被丽嫔下令毒打了一顿,加上新的宫女太监里小安子也混在其中,他已经趁机废了周小莲的手。”
“听说人被抬出宫的时候,身上到处是血,已经晕死过去了。”
魏桑榆手指敲着扶手,“等小安子回来领赏时,记得把人处理干净。”
春萝明白她的意思,这个世上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宫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想捂是捂不住的。
魏均冶和周小莲的丑闻一夜之间传遍京城,几乎没人不知道。
魏均冶在太医的全力救治中,被诊断出染病,又因为马上风一事以后都不能人道了。
周小莲被送回侯府。
寻常女子遇到这事可能早就三尺白绫吊死房梁,可她偏偏是太后做媒,与七皇子有婚约在身。
就算是婚前发生了这种事,也顶多被人嚼舌根子,家族里还真不能把她怎么样?
再说武安侯也舍不得这个女儿,自己从小捧着长大的。
在没发生这件事之前,他经常做梦梦到自己成了国丈。
魏均冶得病的事是皇家秘辛,太医说出去是要被杀头的。
魏昭帝自然也不许这件事外传,所以这会武安侯还什么都不知道。
“真是糊涂!”
看着哭哭啼啼的周小莲,武安侯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皇后的内宴上擅自离开也就罢了,竟然还……”
周小莲争辩道,“此事也不能全怪我,凭什么都怪在我身上?”
“再说,女儿本就和表哥有婚约,只是提前发生了这件事,为什么大家都指着我骂!”
“是表哥非要,我能拒绝吗?”
“你还不知悔改!?”
“好了老爷,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你再怪也没用!”
侯夫人带着府医过来,“小莲伤成这样,赶紧给她看看吧!”
“丽嫔娘娘也真是,让人下这么重的手,看把人都打成什么样了!”
侯夫人说着抹了抹眼泪,心疼极了。
“你就宠她吧!”武安侯简直没眼看。
“等这阵风声一过,到时候请太后回来主持婚事,小莲照样是风风光光的七皇子妃,你这么凶她做什么!”
有了侯夫人这话,武安侯心里也舒服了些。
大不了明日早朝被皇帝怒斥几句,被同僚笑话一阵子,他忍忍就过去了。
一想到那场面,武安侯感觉老脸一抽一抽的。
他甩袖离开,连周小莲的病情都没问。
直到府医诊断出病症,侯夫人闻言差点晕厥。
天塌了啊!
周小莲不光手被废掉了,还染上了病。
可她依旧不敢声张,一旦被人知道女儿只有死路一条。
侯夫人决定先瞒住此事暗访民间神医,在东窗事发之前把周小莲治好。
次日一早,魏昭帝在大殿训斥武安侯教女不善,罚了他一年的俸禄。
有了昨夜皇后的劝解,魏昭帝最后只说此事等太后回来定夺。
就算没有皇后规劝,他总不可能真的把武安侯免了职权从重处罚,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魏均冶也有错。
魏昭帝下朝后,发现魏桑榆已经在御书房门口等他了。
暴怒的火气这才稍微柔和了几分。
“桑榆,前两日怎么没来啊!”
魏桑榆跟在他旁边。
“儿臣身子不适,这不,稍微好些就来帮父皇分忧了。”
“朕叫人在后堂给你准备了单独的桌椅,还有一些点心,看看合不合心意?”
因为前殿有时候怕其他人求见他会看到,所以皇帝才特意在屏风后准备了小桌椅,另外还有一些女孩子爱吃的点心,茶水什么的一应俱全。
魏桑榆看到小桌子上堆得高高的奏折,忽然就笑了。
魏昭帝这是把前两日的活,都累积起来给她了?
难怪昨日还有空去找陈昭仪。
“父皇,这么多奏折都是给儿臣的?”
迎上她惊讶的目光,魏昭帝心里多少有些愧疚,毕竟他把三分之二的奏折都扔到这里了。
“好好批阅,做好了朕有赏赐!”
“让儿臣猜猜,父皇是赏赐一些好吃的还是好玩的?”
被说中的魏昭帝避开她的目光,“不然,你还想要什么赏赐?”
魏桑榆已经坐到了铺着软垫的椅子上,“儿臣想在宫外有自己的公主府,父皇给吗?”
魏昭帝反应过来胡子一抖。
公主成亲才赐公主府,女儿莫不是想嫁人了?
所以才在这里暗示他。
毕竟她没了母妃,皇后也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她现在只有他这个父亲……
难不成她想要嫁给摄政王?
一时之间魏昭帝想了很多,他心里有些舍不得。
毕竟这个女儿是真的可以为他分忧。
“桑榆是看中哪家的儿郎了?”
他假装不经意的问上一句,心里也好有个底。
魏桑榆见他这么问,就知道皇帝心里在想什么。
她一边批阅奏折一边说道,“儿臣只是想要自己的府邸,住着会自在些,至于成亲以后再说吧!”
在宫里多有不便,凡事都在皇后眼皮子底下。
魏昭帝暗自松了口气,看来女儿并未有嫁人的心思。
未出阁的公主建府邸,在大晟还没有这样的先例,他得好好考虑一下。
“你说的这件事看你表现。”
魏桑榆眼皮也没抬,奋笔疾书,“那儿臣提前多谢父皇了。”
皇帝出去后,魏桑榆又连续批阅了几本。
就在她看到夜璟宸的请安奏折时,眸子闪过一丝别样的意味。
[臣夜璟宸跪奏
恭惟皇上圣躬万安。
臣仰赖天恩,恪尽职守,朝务悉遵祖制,公务……
谨恭请圣安
大晟三十六年……]
上面书写字迹流畅,全是一大堆花里胡哨的恭维之语。
魏桑榆随后提笔,在奏折上圈出两个字来。
做完这些后,她随手把奏折放到那些一起,接着批阅其他的了。
当晚,夜璟宸收到下发的奏折后,和往常一样匆匆看了一眼,正当他准备放到一旁时,又重新拿回来仔细看了下。
[跪、公]
而在下方批阅的文字里,是四个字。
[君主已明。]
主字比其他几个字浓厚些许,要是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字迹也与皇帝有细微差别,虽然极力掩盖还是被他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