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魏昭帝回复请安奏折,几乎都是[知道了]这三个字。
夜璟宸不动声色的盖上奏折,将其单独放在一边。
他又重新写了份奏折,让人呈上。
一连三天的请安奏折呈上,几乎都是当日下发。
以往总会是次日下发或者更久。
从一开始的请安奏折,到一些简单的朝政事宜都得到她的回应。
夜璟宸没想到她是真的懂,并且很多事上和他心有灵犀,能达到共识。
谁也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夜璟宸除了上下朝,就是每晚期待每日下发的奏折。
“主子,探子来报,说是松容县那边的事情查出来了!”
疾风匆匆进来,就看到夜璟宸正好在写奏折。
主子最近奏折似乎写的勤了点,每天都有两三本呈上,比起以往敷衍了事的请安奏折明显用心了些。
他的笔微微顿了下,“本王听着,你说就是。”
“那个案子是之前的飞虎将军裴垣卿去查的,证据确凿,就连藏银的地方也全部找到了,另外……”
“话一次性说完。”
“是,另外还找出一本账簿,上面有很多官员勾结的证据。”
“原本十万两白银下发,到松容县县令手里只剩五万两,其余的一层一层的被上面贪掉了。”
抬眸看了一眼夜璟宸,疾风继续说道,“上面那些人知道裴垣卿手里有证据,派了不少人截杀裴垣卿,结果都被他反杀了!”
夜璟宸闻言,平静无波的眼底难得掀起一丝涟漪。
难怪上次皇帝对松容县的事提前知晓,他当时就觉得有人点拨了皇帝。
能用一道秘旨派裴垣卿前往,现在想想除了她还有谁?
而且这事派其他人前往就算查出来,最后也是被杀,倒是这个裴垣卿……
她是怎么想到用他的。
夜璟宸重新拿了一本空白奏折,着墨后重新下笔。
[臣夜璟宸跪奏
今松容县县令一案已浮出水面,据臣了解牵涉官员甚广,从一品大员到七品官员……兹事体大。
恭请圣上提前想出应对法子,以免朝堂动荡不安。
大晟三十六年……]
次日,魏昭帝看到这本奏折时,微微皱眉。
反正现在后殿里有个现成的‘女诸葛’,他也懒得动脑筋,立即拿到屏风后给魏桑榆过目。
魏桑榆几乎猜到是这个结果。
“父皇,此事无需多虑。”
“朕没想到此次竟然涉及这么多官员,连一品大员都有,要是都全部按照律令处置,只怕……”
“水至清则无鱼,儿臣认为此番只需严惩县令诛九族,让大臣观看处刑过程,而账簿一事故意不公之于众,父皇可在朝堂旁敲侧击一些人。”
魏桑榆面无表情继续说道,“利用账簿的不透明,正好可以让朝臣自省,或许还有意外之喜。”
“桑榆的意思……”
“贪了这批银子的官员夜不能寐,自然不敢再揣着烫手山芋,到时候随便找个台阶他们都会跟着下,还会对父皇网开一面感恩戴德。”
怕魏昭帝不明白,她接着解释道,
“官员如此大规模上缴银两,那些沾了别的银子的人,在这个节骨眼上为了买个安心,也会跟风吐出来不少。”
魏昭帝刚才被气昏了头,这下反应过来后认可的点点头,“朕知道了!明日上朝就先敲打一番。”
“父皇近日在朝堂只管发怒,无需多说让他们去猜就行!”
魏昭帝认可的摸了摸胡须,已经在酝酿下一次上朝时的情绪了。
魏桑榆笔杆轻轻敲动着,打断他的思路,“父皇,那这道折子你要批吗?”
他现在正酝酿情绪,于是大手一挥,“还是你来批吧!”
自从女儿帮忙处理政事后,很多地方郡县的问题都得到解决,朝臣都心服口服,夸他勤政爱民是最圣贤的君主。
魏昭帝只管故作高深,关键是下朝了人还轻松。
贤名好处他都占了,苦活累活都让女儿干了,还不用担风险。
他越发觉得当初让女儿帮忙处理奏折是对的。
魏昭帝离开后,魏桑榆开始提笔回复,
[想世间民众千万
卿忧国忧民几许
了然赤胆为忠心]
当晚夜璟宸收到奏折时,手指反复摩挲着最后那几个字,‘了然赤胆为忠心’。
这是皇帝从不会对他说的话,他大权在握手里还有二十万夜家军的兵符,皇帝一直防着他,怎会相信他赤胆忠心?
再看这几句话的前三个字,夜璟宸呼吸停滞了一瞬。
‘想卿了。’
他盯着那几个字眼眶有些发热。
“想我了吗?可是,我却不是你的唯一。”
她那日的话依旧字字诛心,甚至连哄他的话都不愿意说一个字。
她根本不在乎他的感受,只是把他当消遣的玩物而已,在她心里估计他还没沈怀清重要!
夜璟宸默了一瞬,将奏折合好,语气淡淡,“ 来人,备酒!”
这是第二次,夜璟宸喝的酩酊大醉。
第一次是她和沈怀清亲吻那日。
门窗紧闭,他靠坐在书桌旁的地上,手边还放着两个空空如也的酒壶。
他也想去见她,可他不能。
夜璟宸无法接受自己喜欢的人还有别人,他要么不爱,爱了就要是唯一。
只有喝醉,他才能阻止自己去见她。
刚闷了一杯,好不容易闭上眼睛,可脑海里控制不住的浮现出公主的模样,她勾着他的腰带,将他一步步往床榻上带……
而他,控制不住的往前走着,突然一把将她拉过。
他亲吻着那张心心念念的红唇,将她整个人嵌入怀中,让她只属于他一人。
就在褪去衣衫之际,夜璟宸猛地睁开眼睛。
眼底的醉意消散大半,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比平时还要深沉。
不过短短几日不见,他竟这般渴望她?
他一定是魔怔了!
夜璟宸起身,摸上玄关处的那把剑,开门去了满是梨花的院落中。
他身着单薄的玄色素衣,在满院的梨花中格外耀眼,剑随人动,剑锋破开空气时发出独有的嗡鸣。
雪白的花瓣飘落,像是一场不肯停歇的春雪。
他动作并不算快,每一个起落都带着刻意的凝滞,挽剑时衣袖兜住飘落的花瓣,转身时墨发随风飘扬。
翻飞的剑光里,仿佛看到梨花树下一道婀娜的身影逐渐显现,她笑意盈盈,嘴角勾起一丝志在必得的玩味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