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的印记……比想象的……更深……云清子……你终究……未能阻止……”
巨茧中传出的苍老意念,如同亿万年的寒冰,瞬间冻结了林默的血液。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他的灵魂上,将最后一丝侥幸砸得粉碎。
污染……真的发生了。而且,比预想的更严重!连这位被称为“摇篮”核心的古老存在,都如此凝重!
夜凰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脸色刹那间褪得惨白。她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心口,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剧烈挣扎、嘶吼。她瞳孔深处的金红色火苗疯狂摇曳,时而炽盛,时而黯淡,与一股隐晦的、令人不安的幽暗色泽激烈对抗着。周身的平和气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濒临崩溃的混乱与痛苦。
“不……不可能……”她摇着头,声音嘶哑,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种子……是纯净的……是希望……”
“希望……与毁灭……往往一线之隔……”巨茧中的存在,那自称为“源初之魂”的意念,带着无尽的悲凉回荡在星云空间之中,“深渊……并非单纯的吞噬者……它最可怕之处……在于扭曲与同化……它将‘秩序’扭曲为‘僵化’……将‘生命’同化为‘它的延伸’……”
源初之魂的意念如同展开的古老卷轴,将一段尘封的宇宙秘辛缓缓道来:
“净化之种,源自‘始源文明’,那是第一个试图将‘绝对秩序’与‘无限可能’完美融合的至高存在。种子,是他们智慧的结晶,是重构现实的终极蓝图。而源核……本是种子计划失败的副产物,一个失控的、贪婪的‘秩序收集器’。”
“但深渊……它更古老……它是‘虚无’的具象,是‘终结’的低语。它诱使源核堕落,将其变为传播污染的爪牙。而它真正的目标……一直是这颗蕴含无限可能的‘种子’。它无法直接吞噬种子,便设法污染它,扭曲其重构现实的法则,使其绽放之时,非为净化,而是将整个现实维度……转化为适合深渊存在的‘永恒死寂’。”
意念扫过夜凰,带着深切的同情与无奈:“这女孩……是完美的容器,她的凤凰血脉是维持种子活性的关键,但她的情感与灵魂,也成为了深渊污染渗透的最佳通道。云清子察觉到了危险,但他低估了污染的速度和深度……他的镜像计划,本意或许是制造替代品或寻找净化之法,却在深渊的低语中迷失,反而加速了污染的过程……”
林默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原来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针对“种子”的惊天阴谋!所有的牺牲、所有的挣扎,可能都在沈渊的计算之内!导师的疯狂,夜凰的痛苦,都只是这场跨越纪元的黑暗计划中的一环!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林默嘶声问道,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滴落在虚无的光雾中,瞬间汽化。
源初之魂沉默了许久,星云空间的心跳声也变得沉重而缓慢。那悬浮的菱形水晶中的源液,光芒明灭不定,仿佛也在挣扎。
“方法……并非没有……”源初之魂的意念再次响起,却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沉重,“但代价……或将超出所有……”
“第一种,也是最彻底的方法……趁种子尚未完全被污染,尚未与容器深度绑定……将其……连同容器……一同毁灭。”
“不!”林默和夜凰几乎同时脱口而出。夜凰眼中充满了惊恐与抗拒,而林默则是斩钉截铁的拒绝。牺牲夜凰,是他绝对无法接受的选项!
“第二种……”源初之魂的意念继续道,聚焦在那滴源液上,“利用这滴‘始源之泪’……它是种子最初的纯净样本,蕴含着最本源的‘重构’法则。可以尝试用它……冲刷被污染的种子,进行‘覆盖式净化’。”
一丝希望的光芒刚刚燃起,便被源初之魂接下来的话扑灭。
“但成功的概率……极低。深渊的污染已深入种子核心,强行净化,很可能导致种子结构崩溃,瞬间释放所有被扭曲的能量……结果,可能是加速整个维度的寂灭。而且……”意念转向夜凰,“作为容器,她的灵魂将首当其冲,承受最猛烈的法则冲突,形神俱灭的风险……九成九。”
九成九的形神俱灭!这几乎等同于宣判死刑!林默的心沉入谷底。
“难道……就没有更稳妥的办法了吗?”他不甘地追问。
源初之魂再次陷入长久的沉默,星云空间的光雾都仿佛凝固了。最终,一个更加微弱、仿佛触及了某种禁忌的意念,缓缓流淌出来:
“还有……第三种可能……一个理论上存在,却从未有人尝试过的……禁忌之路。”
“是什么?”林默和夜凰同时屏住了呼吸。
“凤凰……涅盘。”源初之魂的意念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凤凰血脉的至高奥秘,并非不死,而是于毁灭中窥见新生之机。利用始源之泪的力量,引导种子在容器体内……提前‘绽放’。”
“不是净化,而是……引导其被污染的部分,与深渊产生短暂而剧烈的共鸣,将容器化作诱饵与熔炉,吸引深渊本体更多的关注和力量投入……然后,在绽放的极致,引动凤凰涅盘之力,于寂灭的边缘,尝试剥离污染,重塑种子与容器。”
“这条路,相当于在悬崖边缘跳舞,主动拥抱深渊,再试图将其甩脱。成功,则种子与容器皆获新生,甚至可能因祸得福,掌握部分被净化的深渊之力。但失败……”源初之魂的意念充满了警告,“容器将成为深渊降临现实的永久坐标,她的意识将被彻底吞噬,化为深渊的一部分……而种子,将成为深渊征服其他维度的钥匙。”
主动拥抱深渊?在毁灭中寻求新生?这听起来比第二种方法更加疯狂,更加危险!这完全是一场以整个现实为赌注的豪赌!
星云空间内一片死寂。只有巨茧沉重的心跳声,如同催命的鼓点。
夜凰低着头,身体不再颤抖,但紧握的双拳指节发白。她似乎在极度挣扎着。林默看着她,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楚和矛盾。无论哪种选择,都将夜凰推向了万劫不复的边缘。
就在这时,夜凰猛地抬起头,眼中虽然仍有恐惧,却多了一丝异常的决绝。她看向那滴始源之泪,又看向林默,最后将目光投向巨茧。
“如果……这是我的命运……”她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选择……第三条路。”
林默震惊地看着她:“夜凰!你……”
“逃避和畏惧,改变不了什么。”夜凰打断他,嘴角勾起一抹凄然却又坚定的弧度,“既然污染因我而起,那么……终结它,也应由我来承担。苟且偷生,看着世界因我而毁灭,不如……赌上一切,争那一线生机。”
她的目光重新变得清澈而锐利,那是一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超然。“林默,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无论前方是什么,并肩作战。”
林默喉咙哽咽,万千话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为重重地点头。他明白,这是夜凰自己的选择,也是目前看来,唯一可能同时保全她和世界的、渺茫的希望。
“既然……容器已做出抉择……”源初之魂的意念似乎也受到了触动,带着一丝敬意,“那么……准备开始吧……涅盘仪式,需要极其苛刻的条件和……媒介。”
“需要什么?”林默沉声问道。
“首先,需要一处能隔绝深渊感知,并能承受法则级冲击的‘绝对静滞领域’。”源初之魂的意念指向星云空间的某个方向,“‘摇篮’深处,有一处‘时之隙’,或可一用。其次,需要……‘引子’。”
“引子?”
“一个……与容器命运紧密相连、灵魂纯净且意志坚定的存在,作为涅盘之火的‘初始薪柴’,并在仪式中,成为稳定她意识的‘锚中之锚’。这需要……共享生命,乃至……分割灵魂。”
源初之魂的意念,缓缓地、沉重地,落在了林默身上。
林默瞬间明白了。这个“引子”,就是他。不仅仅是为涅盘提供力量,更要在夜凰意识被深渊吞噬的边缘,用自身的灵魂去拉扯她,去唤醒她!这比之前建立灵魂锚点凶险何止百倍!
他没有丝毫犹豫,踏前一步,与夜凰并肩而立,目光坚定地望向巨茧:“我该怎么做?”
夜凰看向他,眼中情绪翻涌,最终化为一片沉静如水的信任。
源初之魂的意念似乎叹息了一声,带着赞许与悲悯:“很好……那么……仪式第一步……需要你们……灵魂交融……达到‘同频共振’的极致……这需要绝对的信任与……毫无保留的敞开……”
随着它的意念,悬浮的始源之泪光芒大盛,分化出两缕纤细的光丝,如同触手般,缓缓伸向林默和夜凰的眉心。
“放松……接纳它……它将引导你们……触及彼此的灵魂本源……”
林默和夜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然。他们同时闭上眼,放松心神,准备迎接那未知的、凶险无比的灵魂交融。
然而,就在那两缕光丝即将触及他们眉心的前一刻——
异变陡生!
整个星云空间毫无征兆地剧烈震荡起来!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那些悬浮的水晶碎片疯狂碰撞、碎裂!外围的光雾被一股蛮横无比的力量强行撕开!
一个充满无尽恶意和贪婪的狂笑意念,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空间!
“找到了!!源初的老鬼!还有……我的小种子!你们……竟然想涅盘?真是……自寻死路!”
空间被撕开的裂缝处,一只完全由幽暗能量构成的、遮天蔽日的巨爪,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狠狠地抓了进来!目标直指巨茧和始源之泪!
深渊……它竟然直接找到了这里!并且,似乎早就潜伏在侧,等待着这个关键时刻!
源初之魂发出一声愤怒而急促的咆哮,巨茧光芒爆闪,试图阻挡!
但一切都太突然了!
“小心!”林默只来得及将夜凰猛地拉向身后,千钧棍横扫而出,试图抵挡那逸散的恐怖能量冲击!
轰——!!!
恐怖的爆炸声中,林默感觉自己像被一颗星辰正面撞中,鲜血狂喷,意识瞬间陷入无边的黑暗。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瞬,他仿佛看到,那滴始源之泪,在爆炸的冲击波中,被那只巨爪的余波扫中,光芒瞬间黯淡,然后……碎裂成了无数光点!
始源之泪……碎了?!
深渊突然袭击,始源之泪意外碎裂!涅盘仪式的关键媒介被毁!林默重伤昏迷,夜凰独自面对恐怖的深渊巨爪!源初之魂能否抵挡住深渊的本体入侵?失去了始源之泪,净化种子还有任何希望吗?绝境之中,是否还存在第四种未被言明的、更加禁忌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