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库的黄昏总是来得格外早。夕阳的余晖穿过锈蚀的钢架,在龟裂的水泥地上投下细长的影子,仿佛某种无声的祭仪。林凡独自坐在废弃的泵房顶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判官笔的裂痕——那是三日前与水魈恶战留下的印记。笔身的寒意渗入皮肤,与晚风中的水腥气交织成一种不安的预兆。
泵房下方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冷锋正将一柄刻满符文的短刀插入腰间的皮鞘,他的动作精准如机械,唯有眉宇间那道新添的伤疤泄露了连日征战的疲惫。不远处,小琳蹲在敞开的装备箱前,灵能探测器的屏幕蓝光映亮她紧抿的嘴角:“磁场波动又增强了,西南方向三公里处有能量漩涡……像是人为制造的裂隙。”
“那群水魈临死前嚎叫的‘山城’,查清楚了吗?”冷锋抬头望向泵房顶端。暮色中,林凡的身影如墨迹勾勒的孤鹤。未待回答,一阵怪风突然卷起满地落叶,泵房铁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风止时,泛黄的信封已躺在林凡膝头。没有邮戳,没有署名,唯有封口处朱砂绘制的蟠龙纹样灼灼欲燃。龙睛两点猩红,在渐浓的夜色中如活物般流转。
“明代澄心堂纸,松烟墨调制。”苏瑶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她指尖银簪轻触信纸,簪头珍珠骤然迸裂成齑粉:“墨里掺了百年以上的尸油……是赶尸一脉的秘法。”
信纸展开的刹那,泵房顶的灯泡齐齐炸碎。古朴楷书在黑暗中浮起幽光:
林先生台鉴
青峦山城近日异象频生,子时井涌血泉,城隍庙夜闻枷锁拖行。偶见君诛杀水魈之风采,特请月圆之夜共商除魔之计。令尊林清风三十年前遗留之铁匣,现存于城中故人处,匣上刻有“阴阳逆冲,黑月焚城”八字。
信末阴阳鱼印记显现时,苏瑶颈间半块玉佩突然发烫。她颤抖着扯出红绳,残玉与印记严丝合缝地重叠:“这是我祖父的陪葬品……下葬时我亲手放入棺中!”
冷锋的匕首骤然出鞘,刀光斩向窗外晃动的树影。被劈断的槐树枝断面渗出暗红汁液,浓烈的血腥气瞬间弥漫开来。小琳的探测器发出尖锐鸣叫,屏幕地图上,无数红点正从水库四周向泵房合围。
“是尸傀!”冷锋踢翻水箱,浊水中浮起数十具缠绕水草的腐尸,“有人用邪术催动了水库里的沉尸!”
林凡将判官笔横置于信纸之上。笔身裂痕中金光流转,灼烧出隐藏的朱砂小楷:
三百载封印将溃,苏氏女速带判官笔赴阵。若见黑月悬城,切记先毁阴阳鱼——
后续字迹被地底传来的锁链断裂声震碎。整座泵房剧烈摇晃,水泥地裂开蛛网般的缝隙,一股黑气如巨蟒破土而出。混乱中,小琳的探测器捕捉到诡异读数:“能量源在地下……是抗战时期日军遗留的生化毒气罐!”
苏瑶突然指向水库中央。月光下,干涸的库底塌陷出巨大坑洞,半截青石牌坊缓缓升起,坊额“青峦”二字淌下粘稠血珠。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坊柱上用铁链锁着具现代女尸——她心口插着与冷锋同款的匕首,右手紧握的半张照片上,赫然是林凡少年时的面容。
“是省博物馆的考古队员……”小琳辨认出女尸工作证,“她上周带队勘探水库,官方通报是溺水失踪。”
冷锋用刀尖挑开女尸紧握的拳头,一枚青铜钥匙落在林凡掌心。钥匙触肤的瞬间,林凡额间浮现出与信末相同的阴阳鱼印记,剧痛如烙铁贯颅。恍惚中,他看见父亲站在血月下的古城墙头,将铁匣投入熊熊烈火……
“钥匙齿痕和三十年前‘7·23悬案’的证物吻合。”苏瑶擦拭着钥匙上的污垢,脸色煞白,“当年我祖父就是那起灭门案的验尸官——现场也有这样的阴阳鱼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