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昊清听罢，眼中爆发出惊人的亮光，他猛地握住刘宝儿的手：“宝儿，你真是我的女诸葛！此计甚妙！”
计策既定，东宫势力与郑国舅一脉便悄然行动起来。
不过数日，关于“皇长子因妒生恨，指使刺杀”的流言便开始在官员私下的交谈、市井茶馆的角落间悄然流传。
“刺杀乃大皇子尹成绪因觊觎太子之位，又恼恨自己自小生在乡野不得皇帝欢心而嫉恨。”
“太子殿下嫡出正统，名正言顺，近日更是体察民情、处事公允、尊师重道，德行与能力皆远非他人可比。”
与此同时，太子体恤漕工、智破胥吏盘剥、尊崇师道、勤勉政事的事迹也被精心包装，通过各种渠道在民间颂扬。“嫡出正统”、“贤德储君”的形象逐渐清晰起来。
尹昊清坐在街边的茶摊上，听着民间的赞誉，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从来被人厌憎，如今听着这些明知是故意散布的话，心里还是很爽怎么回事？
想起昨晚刘宝儿的话：
“此计一石二鸟。一方面，将嫌疑直接扣向尹成绪，逼他们自乱阵脚；另一方面，借机重塑殿下您的声誉，巩固您的正统地位。尹成绪母子见殿下地位非但未因刺杀动摇，反而可能借此更得民心，其位愈稳，他们心中恐惧与不甘必然加剧。以德妃之毒，尹成绪之怯懦阴郁，定会铤而走险，再次出手！届时，便是我们人赃并获之时！”
***
皇长子府内，尹成绪焦躁地踱步。
流言如同附骨之蛆，虽无实据，却让他如坐针毡。
而太子声望不降反升，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与恐慌。
他仿佛能看到，那本就遥不可及的储位，正离他越来越远。
德妃再次秘密召见了他。
宫灯下的德妃，面容依旧美艳，眼神却冰冷如毒蛇。
“废物！”她劈头盖脸地斥道，“一点流言就让你方寸大乱？看看你那好弟弟！经此一事，反倒成了‘贤德’储君！若再让他这般经营下去，你我还有立锥之地吗？！”
尹成绪脸色苍白，额角渗出冷汗：“姨母，如今风口浪尖，是否……暂避锋芒？”
“避？往哪里避？”德妃厉声道，“他若地位稳固，第一个要清算的就是我们！必须在他羽翼彻底丰满之前，将他彻底除掉！”
她盯着尹成绪，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逼迫，“绪儿，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上次失手，是他命大。这次，绝不能有丝毫闪失！难道你想永远活在他的阴影下，等着将来某日，像丧家之犬一样被他赶尽杀绝吗？！”
德妃的话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击中了尹成绪内心最深的恐惧——对权力的渴望，对失败的惧怕，以及对回归过去那种朝不保夕生活的极致恐慌。
他性格中那份被压抑的懦弱，在巨大的压力和对未来的绝望想象下，彻底扭曲成了孤注一掷的狠毒。
他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疯狂取代，声音嘶哑：“儿臣……明白了。既然常规手段难以奏效，那就让他……‘意外’身亡！”
一个更为歹毒的计划在他心中成形：利用太子偶尔微服出宫的机会，策划一场“义士”清除皇室“断袖”污点的“壮举”，将太子之死伪装成因丑闻引发的民间义愤，彻底将其钉在耻辱柱上，同时撇清自己的嫌疑。
然而，尹成绪的一切谋划，早已在太子的预料和监控之下。
他派出人手、调动死士的异动，尽数落入东宫暗卫眼中。
“蛇已出洞。”尹昊清得到密报，冷笑一声，与刘宝儿对视一眼，眼中皆是了然与决绝。
他精心布置了一个“微服出宫”的陷阱。
路线、时间、护卫的“疏忽”，都恰到好处地透露给尹成绪的耳目。
果然，在太子“如期”离宫，行至一段相对僻静的道路时，刺杀再起！
数名蒙面黑衣人从两侧巷弄屋顶跃下，刀光凌厉，直取太子车驾！
但这一次，迎接他们的不是仓促的抵抗，而是蓄势待发的东宫精锐侍卫和暗卫的天罗地网！
战斗爆发得突然，结束得更为迅速。
刺客虽悍勇，却架不住早有准备的围剿，很快死伤殆尽。
侍卫们故意留了手，成功生擒了那名发号施令的领头者。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路按图索骥的暗卫，根据刘宝儿提供的关于北境口音和青色烙印的线索，经过连日排查，终于在京郊一处程家的隐秘田庄中，找到了那名当年参与鹤阳山刺杀、侥幸存活并隐藏起来的程家核心死士——乌木格！
尹昊清站在一片狼藉的刺杀现场，看着被押到面前、面如死灰的刺客头领，又接到暗卫成功擒获乌木格的密报，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目光锐利如刀，望向了皇宫深处。
这一次，他不再是那个被动挨打、只能靠自污来寻求喘息的太子了。
反击的号角，已然吹响。
***
东宫深处，一间由密室改造的临时刑房内，灯火幽暗，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血腥混合的压抑气息。
墙壁上悬挂着各式刑具，在摇曳的烛光下投下狰狞的影子。
程家死士乌木格被儿臂粗的铁链牢牢锁在刑架之上，他低垂着头，乱发遮面，赤裸的上身布满新旧交错的伤痕，有些是旧年战场上留下的，更多则是这几日审讯的新创。
他像一块沉默的顽石，任凭负责审讯的暗卫如何逼问，甚至动用了不致残却能带来极致痛苦的刑罚，他都紧咬牙关，不发一言，唯有额角不断滚落的冷汗和因剧痛而微微抽搐的肌肉，证明他并非无知无觉。
就在一个时辰前，他试图咬碎早已藏在齿缝间的毒囊自尽，却被眼疾手快的暗卫一掌卸了下巴，毒囊被取出，下巴虽被粗暴地复位，此刻依旧肿胀疼痛，让他连咀嚼都困难，更遑论开口。
尹昊清站在刑房外，透过特制的小窗看着里面的一幕，眉头紧锁，俊美的脸上覆盖着一层寒霜。
几日审讯，竟撬不开这人的嘴，时间拖得越久，变数越大。
德妃与尹成绪绝非善类，一旦让他们察觉到乌木格落入他手，必会不惜一切代价灭口或采取其他行动。
“殿下，此人意志极为坚定，是程家从小培养的死士，常规手段恐怕……”暗卫首领在一旁低声禀报，语气带着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