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玄霄把茶壶放在石桌上。
水已经凉了。
他没有再倒一杯。刚才敲了三下桌子，地下那几处阵眼震了一瞬，现在又安静下来。敌人转移了位置，但没逃。就像老鼠换了洞，还是在墙里。他知道他们在等，等三日后擂台开启，等他踏入陷阱。
但他不想让他们等太久。
秦无涯还站在原地，手里捏着传音符的残渣，眉头皱成一团。他刚想开口说什么，楚玄霄却先动了。
一只手掌从袖中伸出，掌心躺着一枚青色丹药。丹身泛光，表面有细微纹路流转，像风吹过水面留下的痕迹。
“拿着。”
声音不高，也不低。
秦无涯一愣，下意识伸手接过。指尖碰到丹药的瞬间，一股寒意顺着经脉往上爬，直冲识海。他猛地睁大眼睛，差点叫出声。
这不是普通的丹。
这东西能清心神，破幻术，还能断开被种下的精神烙印。更关键的是——它专门针对“阴煞锁灵阵”这一类禁术设计，连炼制手法都带着上古道门的印记。
“你……你怎么会有这个？”
楚玄霄没理他。
他又从袖子里拿出第二枚丹药，这次是金黄色的，外层裹着一层薄薄的灵气膜，像是刚出炉还没冷却。
张三就站在几步外，一直没说话。他看见楚玄霄朝自己抬手，连忙上前两步。
“给你女儿的。”楚玄霄说，“每天清晨空腹服下一粒，连吃七天。别让她靠近高架桥、地铁站这些地方，最近几天外面不太平。”
张三双手接过，手指有点抖。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丹，也不懂修行的事。但他知道，这东西能救他闺女。上一次楚玄霄给的茶，让女儿咳血止住了，体温也恢复正常。医生都说治不好的病，就这么压下来了。
“前辈……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用说。”
楚玄霄打断他。
就在这一刻，他的目光忽然转向巷口。
树影晃了一下。
不是风动。
也不是猫狗经过。
是一道灵识扫了过来，极轻，极快，像针尖擦过皮肤。对方藏得很好，察觉到被发现后立刻收力退走。但晚了。
【系统提示】
【检测到隐蔽探查】
【来源：不明】
【持续时间：3.7秒】
【残留灵息特征已收录】
【返还路径激活中……】
楚玄霄眼神没变。
他慢慢坐回石凳，拿起茶壶，重新往杯子里倒水。水流很稳，落进瓷杯的声音也很轻。
“有客人来了。”
他说。
秦无涯立刻抬头，紫葫芦差点脱手。他急忙运转灵识扫向四周，可什么都看不到。巷子安静得像没人来过。
“在哪？是谁？”
楚玄霄没回答。
他只是看着那杯水。
水面平静无波。
可他知道，刚才那一眼不是巧合。有人在盯着这里，不只是看热闹，而是有目的的监视。目的可能是他，也可能是这场即将发生的擂台战。
张三站在旁边，手还紧紧攥着丹药。他不懂修仙，但能感觉到气氛变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说话了？他偷偷看了眼楚玄霄，又看了看秦无涯，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问。
秦无涯咽了口唾沫。
他拿着那枚青色丹药，越看越心惊。这种级别的丹药，别说炼制，整个现代修仙界都没几颗留存。就算玄天宗祖师殿里的秘藏，也就三四种能比得上。可楚玄霄就这么随手拿出来，像给糖一样。
“这丹……您是从哪来的？”
“炼的。”
“什么时候？”
“你嚼符纸的时候。”
秦无涯一怔。
他想起自己刚才当着楚玄霄的面嚼碎传音符。那是宗门密令，只能用一次。可他没想到，就在那几秒钟里，对方不仅完成了信息判断，还顺手炼出了一颗能破禁术的圣品丹。
这已经不能用天赋来形容了。
这是怪物。
“您早就知道他们会改阵眼？”
“他们没改。”楚玄霄说，“只是换了个位置埋。”
“那您呢？打算怎么办？”
“等。”
“等什么？”
“等他们觉得安全了，再动手。”
秦无涯沉默。他知道楚玄霄的意思。你不破局，是因为你想让对方以为你还被蒙在鼓里。你不动手，是因为你要等他们把所有底牌都亮出来。
这才是最可怕的对手。
不是靠蛮力碾压，而是让你自己走进死路。
张三听得一头雾水，但他听懂了一件事——麻烦要来了。而且不小。他低头看着手里的丹药，忽然觉得这东西沉得厉害。
“前辈，我闺女她……会不会有危险？”
楚玄霄看了他一眼。
“只要你照我说的做，就不会。”
“那我要是……被人盯上了呢？”
“那就继续来喝茶。”
简单一句话，张三却觉得心里踏实了不少。他点点头，把丹药小心翼翼塞进外套内袋，还按了两下。
秦无涯忽然想到什么。
“您给我的这颗丹，是不是也能防其他手段？”
“不止。”楚玄霄说，“它还能反向追踪施术者的气息。只要你吞下去，他们要是敢对你用禁术，立刻就能定位到源头。”
秦无涯瞳孔一缩。
他明白了。
这根本不是防御用的丹。
是饵。
楚玄霄不是在帮他避灾。
是在借他钓鱼。
“所以……您让我去演武坪？”
“你可以不去。”
“但我去了，就能把那些人引出来？”
“你说呢？”
秦无涯苦笑。
他堂堂渡劫期老祖，活了一百八十多年，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诱饵。可他还不能拒绝。因为他知道，如果不出面，玄天宗可能真的会被某些人当成工具，用来对付眼前这个男人。
而那后果，他不敢想。
“行吧。”他咬牙，“我吞。”
说着，他把丹药放进嘴里，一口咽下。没有犹豫，也没有运功化解。他知道这丹不会伤他，反而会保护他。可就在药丸滑入丹田的瞬间，他胸口一凉，仿佛有股冰流窜遍全身。
下一秒，他识海里多了一个点。
很小，很远，但在跳动。
像是心跳。
“它开始工作了。”楚玄霄说。
秦无涯点头。
他感受到了。
那个点就是阵法核心之一的位置。只要对方试图激活禁术，这个标记就会变得更亮。
“还有别的安排吗？”他问。
“没有。”楚玄霄说，“你只需要像平时一样去监场，别暴露。”
“那张三呢？”
“他留下。”
“为什么？”
“因为他不够强。”楚玄霄说，“太弱的人，反而最安全。”
张三听着这话，没觉得被冒犯。他反而觉得对。他就是一个普通人，开出租车的，啥也不会。可正因为这样，没人会把他当目标。
除非……他们想通过他来影响楚玄霄。
想到这儿，他背后有点发凉。
楚玄霄又拿起茶壶，准备续水。
这一次，他倒得很慢。
水流落入杯中，发出轻微的声响。
巷口的树影再没动过。
但那股被窥视的感觉，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