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一路狂奔，直到跑出别墅区的范围，看到街边的路灯，才扶着电线杆大口喘气。
晚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让他发烫的脸颊稍微舒服了点，可心脏还是跳得像要炸开。一想到那个女人的眼神，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 那双眼睛太静了，静得像深不见底的古井，让人猜不透里面藏着什么，却又莫名地被吸引。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手，指尖那道小伤口已经不流血了，结了层薄薄的血痂。画具箱被他抱得紧紧的，里面的速写本上，那株黑玫瑰的轮廓还清晰可见，像是在无声地提醒他，刚才的经历不是梦。
“真是疯了。” 苏念拍了拍自己的脸，懊恼地想，为了找素材翻墙闯进别人的花园，要是被当成小偷抓起来，他这个学还怎么上。
可一想到那株黑玫瑰，他心里又泛起奇异的感觉。那种被精心圈养却暗藏锋芒的美，那种诱惑与危险并存的矛盾，似乎正是他苦苦寻找的 “被束缚的美感”。
他甩了甩头，把这些混乱的思绪抛开，抬手看了看表，已经快十点了，得赶紧回画廊。
他在一家叫 “墨色” 的小画廊做兼职，老板是个和蔼的中年男人，平时不怎么管他，只要他把画具整理好，接待好零星的客人就行。更重要的是，老板允许他把自己的习作挂在角落寄卖，虽然至今没卖出去过一幅，但能让自己的画被更多人看到，苏念已经很满足了。
画廊离别墅区不算近，苏念坐了四十分钟公交，才在十点半赶到。推开玻璃门时，门口的风铃 “叮铃” 作响，老板从柜台后探出头，看到是他，笑着挥了挥手：“小念回来啦？今天怎么这么晚，我还以为你提前走了呢。”
“路上遇到点事，耽搁了。” 苏念含糊地应着，走到角落里的工作台前，开始收拾散落的画具。他把沾了颜料的画笔泡进洗笔水，看着浑浊的水色，脑子里又不受控制地想起那个穿真丝睡袍的女人。
她是谁？为什么会住在那种地方？她看自己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连串的问题在他脑海里打转，让他心烦意乱。
就在这时，门口的风铃又响了，这次的声音更清脆，像是有人故意碰了一下。
苏念下意识地抬头，看到一个穿着黑色长款风衣的女人站在门口。她身形高挑，风衣的下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露出里面一双细跟的黑色短靴。她戴着一副宽大的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和一抹色泽偏淡的唇，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这气场让苏念莫名觉得熟悉，他皱了皱眉，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老板已经热情地迎了上去：“您好，欢迎光临！想看点什么？我们最近新收了几幅风景油画，风格很清新……”
女人没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目光缓缓扫过墙上挂着的画作。她的视线移动得很慢，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审视，像是在浏览商品目录，对老板的介绍充耳不闻。
苏念低下头，继续洗画笔，可心里却莫名地有些发紧，总觉得那道目光会落在自己身上。他的习作挂在最角落的位置，画框简陋，和旁边那些装裱精致的作品比起来，显得格外寒酸，平时很少有人会注意到。
女人的脚步很轻，苏念几乎听不到声音，直到那道身影停在他的习作前，他才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过来。
他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握着画笔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他画的大多是静物，有摆在宿舍窗台上的多肉，有画室里的石膏像，还有几幅是临摹的大师作品，笔触稚嫩，构图也算不上精巧，实在没什么特别的。
可那道目光却在他的画上停留了很久，久到苏念的后背都开始冒汗。
就在他以为对方终于要移开视线时，那个清冷的女声再次响起，和昨晚在花园里听到的一模一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这些，我全要了。”
苏念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圆圆的，满脸的难以置信。
老板也是一愣，随即脸上堆起惊喜的笑：“您说的是…… 这些？一共五幅，都是我们这儿兼职的学生画的，叫苏念，您看……”
女人没理会老板，转过头，目光精准地落在苏念身上。
然后，她抬手，摘下了脸上的墨镜。
当那双深邃的眼睛毫无遮挡地撞进苏念的视线时，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是她！
昨晚那个在花园里撞见他的女人！
苏念的脸 “唰” 地一下红透了，比昨晚还要红，连耳根都烧了起来。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眼神里再次充满了无措，手忙脚乱地想把泡在水里的画笔拿出来，却不小心碰倒了洗笔桶，水洒了一地，溅湿了他的裤脚。
凌晚看着他这副慌乱的样子，眼底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快得像流星划过。她往前迈了一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 “嗒” 声，每一声都像敲在苏念的心上。
一股淡淡的香气随着她的靠近飘过来，不是浓郁的香水味，而是一种清冷的木质香，混着点若有似无的花香，像她的人一样，带着距离感，却又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我叫凌晚。” 她的声音很平静，眼神却像带着钩子，直直地锁着苏念的眼睛，“你的画很合我意。”
苏念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找到这里？为什么要买他这些不值钱的习作？是因为昨晚的事吗？她是来羞辱他的，还是……
无数个念头在他脑海里乱撞，让他晕头转向。
老板看出了他的窘迫，连忙打圆场：“凌小姐眼光真好！苏念这孩子有天赋，就是还没开窍，您能看上他的画，是他的福气！我这就给您打包……”
“不用打包。” 凌晚打断他，从随身的手包里拿出一张黑色的卡片，递给老板。卡片的材质看起来很特殊，泛着低调的光泽，上面没有任何图案，只有一串烫金的数字。
老板接过卡片时，手都在抖 —— 他在财经杂志上见过这种卡，是顶级私人银行的定制黑卡，整个城市能拥有的人，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他连忙拿着卡去了收银台，刷卡机 “滴” 的一声轻响，交易成功的提示音在安静的画廊里格外清晰。
苏念的目光无意中扫过那张黑卡，当看到卡号后四位数字时，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 那串数字，是他的生日！
他怎么会知道？！
苏念猛地抬头看向凌晚，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疑惑，像是被戳破了秘密的孩子。
凌晚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却什么都没说。
老板把卡还给凌晚，满脸堆笑：“凌小姐，地址您看……”
“稍后让助理发给你。” 凌晚接过卡，随手放进手包，目光再次落在苏念身上，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聊天气，“看你的笔触，像是美术学院的学生？”
苏念的心跳得更快了，他下意识地点点头：“嗯…… 我在 A 大美术学院读大三。”
“A 大？” 凌晚挑了挑眉，像是有些意外，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巧了，我刚好缺个私人画师。不用坐班，每周过来两三次，帮我画点东西就行，薪水是你在这儿兼职的十倍。”
她顿了顿，向前又走了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苏念甚至能看到她眼睫上的细微绒毛。
“你，感兴趣吗？”
凌晚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像羽毛轻轻搔在苏念的心上。
苏念彻底懵了。
私人画师？十倍薪水？
他看着眼前这个气场强大、身份神秘的女人，脑子里一片空白。昨晚的闯入像是一个开关，打开了一扇他从未想过的门，而现在，这个女人正站在门里，向他伸出手。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像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戏，而他是那个被推着往前走的演员。
他能感觉到凌晚的目光一直锁着他，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让他心慌意乱，却又莫名地…… 不想拒绝。
苏念攥紧了手里湿漉漉的画笔，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看着凌晚那双深邃的眼睛，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张无形的网轻轻罩住了，挣不脱，也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