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界号的反重力装置在穿过星云带时轻微震颤,舷窗外飘着淡紫色的孢子,落在玻璃上化作细碎的光斑。林辰盯着星图上闪烁的红点——回音沼泽,一个被各族称为“记忆陷阱”的诡异星域,据说进去的人会被困在自己最执念的回忆里,再也找不到现实的出口。
“探测器显示沼泽里的能量场会复制生物的脑电波,”铁蛋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指尖在控制台上敲出一串数据流,“简单说,就是你越在意某段记忆,它就越‘真实’,甚至能反过来吞噬你的意识。”
芊芊的木灵藤突然绷紧,藤蔓上的叶片卷成筒状,发出细微的嗡鸣。“它们在害怕,”她轻轻抚摸叶片,“沼泽深处有股力量在‘呼唤’,像是无数声音叠在一起,有哭有笑,听得人心里发慌。”
雷冲把雷电凝聚成拳套,指节咔咔作响:“管它什么记忆陷阱,老子一拳劈了不就完了?”话音刚落,越界号突然剧烈下沉,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拽向下方的灰绿色沼泽。
“是引力异常!”阿木迅速展开空间屏障,舰身擦过一棵扭曲的巨树,树干上布满孔洞,每个洞里都嵌着发光的晶体,“这些树是‘回音载体’,晶体里全是被困者的记忆碎片!”
越界号最终卡在两棵巨树之间,舱门刚打开,一股潮湿的气息就涌了进来,带着泥土和腐烂叶片的味道。沼泽地面是深绿色的泥浆,踩上去会发出“咕嘟”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底下低语。远处的雾气里隐约有影子晃动,走近了才发现是半透明的虚影——有抱着孩子哭泣的母亲,有握着断剑嘶吼的战士,还有反复画着同一个符号的老者。
“这些都是被困者的意识残留,”小雅的共鸣光丝轻轻触碰一个虚影,光丝瞬间染上悲伤的蓝色,“他们困在自己的执念里,重复着记忆里的动作。”
林辰的鸿蒙瞳扫过四周,发现泥浆下藏着无数银色的丝线,像神经脉络般连接着所有回音载体。“这些丝线在传递记忆信号,”他蹲下身,指尖触碰泥浆,银色丝线立刻缠绕上来,“沼泽的核心应该在丝线汇聚的地方,那里有个‘记忆中枢’。”
话音刚落,雷冲突然“咦”了一声,转身朝雾气深处走去。他的眼神有些恍惚,嘴角带着傻笑,像是看到了什么开心的事。“雷冲!”小雅的光丝想去拉他,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别碰他,”林辰拦住小雅,“他进入自己的记忆幻境了。”
只见雷冲对着空无一人的雾气拳打脚踢,嘴里喊着:“再来!老子今天非把你这破木桩打烂不可!”——那是他十岁时和邻居家孩子打赌,非要徒手拆了对方的“秘密基地”,结果手被钉子扎得鲜血直流,却咬着牙不肯认输。
“他的执念是‘不服输’,”铁蛋快速分析,“幻境会放大他的好胜心,让他一直重复打斗,直到意识被耗尽。”
芊芊的木灵藤突然疯长,缠绕住雷冲的脚踝,藤蔓上的光花绽放,散发出安抚的香气。“试试用‘共生’的记忆唤醒他,”她轻声说,“他最在意的不是赢,是我们喊他‘队长’时的样子。”
藤蔓上浮现出越界队第一次并肩作战的画面:雷冲把雷电分给受伤的小雅,自己硬扛着敌人的攻击,嘶吼着喊“别管我,先带大家走”。虚影中的雷冲动作一滞,拳头停在半空,眼神渐渐清明。“你们……”他甩了甩头,泥浆溅起,“刚才好像看到小时候的蠢样了。”
众人刚松了口气,铁蛋突然蹲在原地,手指在地上画起电路图,嘴里念念有词:“不对……这里应该并联电容,不然能量会过载……”他的额头渗出汗珠,脸色发白——那是他第一次独立维修越界号引擎时的场景,因为计算失误导致引擎爆炸,差点毁掉半个维修站。
“铁蛋!”林辰喊道,“你忘了?后来你用三天三夜改出了新的散热系统,连星际联盟都来买你的专利!”
铁蛋的手抖了一下,画电路的动作慢下来。小雅的光丝缠上他的手腕,传递过去一段记忆——铁蛋站在联盟领奖台上,举着奖杯傻乐,台下是越界队所有人的笑脸。“对……我后来做到了,”他喃喃道,猛地晃了晃头,“差点陷进去。”
往前走了没多远,阿木突然停下脚步,盯着一棵回音载体出神。树干的孔洞里,晶体映出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弯腰捡起地上的空间碎片——那是他刚觉醒空间法则时,因为控制不好力量,把妹妹最喜欢的花瓶撕成了碎片,妹妹哭了整整一天,他却只会笨拙地说“对不起”。
“阿木,”林辰走到他身边,指尖凝聚出一道空间涟漪,“你后来不是用空间折叠给她做了个‘无限花房’吗?她现在天天跟别人炫耀哥哥是空间大师。”
阿木的喉结动了动,伸手触碰晶体,虚影里的妹妹突然笑了,伸手接过他递去的空间花房模型。“嗯,”他低声应道,眼眶有点红,“她还说要把花房装满星辰花。”
雾气越来越浓,芊芊的木灵藤突然指向左前方,那里的泥浆泛着黑色的泡泡。“那边有强烈的生命能量……但很痛苦。”她跟着藤蔓走去,很快在一棵最大的回音载体前停下——树干上的孔洞里,嵌着一颗篮球大的紫色晶体,里面裹着一个蜷缩的身影,像是个十三四岁的女孩,正抱着膝盖无声地哭。
“她是沼泽的‘守门人’,”小雅的光丝贴在晶体上,声音发颤,“她叫艾拉,是三百年前守护这里的星灵,因为没能拦住暗影族的偷袭,让族人全被吞噬,从此困在自责里,成了记忆中枢的‘钥匙’。”
紫色晶体突然剧烈震颤,沼泽里的虚影都躁动起来,无数痛苦的嘶吼声汇聚成浪潮。艾拉的意识冲出晶体,化作巨大的虚影,眼中流着黑色的泪水:“你们也想骗我?像当年那些逃跑的族人一样,说什么‘不是你的错’?”
雷冲刚想上前,被林辰拉住。“她不是在恨我们,是在恨自己,”林辰轻声说,“艾拉,你看这些。”他抬手凝聚出鸿蒙能量,映出艾拉记忆里的画面——暗影族突袭时,她用身体挡住了能量核心,给最后三个孩子争取了逃跑的时间;那三个孩子后来成了星际守护者,每年都来沼泽边缘祭拜她。
“他们没跑,”芊芊的木灵藤缠上紫色晶体,输送去生命能量,“他们带着你的信念在战斗,你看,这是他们种下的星辰花,开遍了隔壁的星云。”
艾拉的虚影愣住了,黑色的泪水渐渐变成透明的光点。紫色晶体上的裂纹越来越多,最后“咔嚓”一声碎裂,露出里面的星核——一颗跳动的、带着温度的光球。
“原来……我不是在守着陷阱,是在等有人告诉我,”艾拉的声音变得轻快,“那些没说出口的愧疚,早该放下了。”
星核升到空中,沼泽里的银色丝线纷纷断裂,虚影们渐渐变得清晰,有的笑着消散,有的朝着星核挥手告别。回音载体上的晶体发出柔和的光,映出各族语言写的“谢谢”。
越界号停靠在星核旁,艾拉的意识化作光粒融入星核:“这颗星核能记录所有温暖的记忆,带它走吧,或许有一天,它能帮到更多困在回忆里的人。”
返程的路上,铁蛋把星核装在特制的容器里,屏幕上显示着星核的能量波动——和越界队每个人的生命频率都完美契合。
“原来最可怕的不是回忆里的痛,”芊芊抚摸着容器,“是把自己困在痛里,忘了后来的光。”
雷冲难得没咋咋呼呼,只是哼了声:“以后谁再陷进破幻境,老子直接用雷电抽醒他!”
林辰望着舷窗外渐渐远去的回音沼泽,那里的雾气已经散去,露出一片开满星辰花的平原。他想起艾拉最后说的话:“记忆是镜子,照见过去,是为了看清现在的自己。”
越界号的引擎发出平稳的轰鸣,星核在容器里轻轻跳动,像一颗温暖的心脏。下一站的坐标还没确定,但每个人心里都亮堂得很——只要带着彼此的记忆往前走,再深的沼泽,也能走出花开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