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屋的木门虚掩着，透着一股潮湿的霉味。苏翎芊目光一凝，抬手便推开了门，吱呀的声响在寂静的村里格外刺耳。
屋内昏暗得很，只有一扇小窗透着微光，尘埃在光柱里飞舞。矮桌旁坐着两人，正是王翠花和刘大壮。老妇人手里攥着一沓大洋，指缝里还夹着几张纸币，正乐呵呵地往怀里塞；年轻男子则低着头，手指飞快地数着钱，嘴角挂着贪婪的笑。
突如其来的闯入让两人瞬间僵住。王翠花下意识把钱往身后的草堆里一藏，手忙脚乱地拢了拢衣襟；刘大壮猛地抬头，眼里满是警惕，刚要开口质问，视线扫过陆枭衍笔挺的着装、腰间的配枪，以及门口站着的荷枪卫兵，到了嘴边的话瞬间咽了回去，脸色发白，颤颤巍巍道：“你…… 你们是谁？闯进来做什么？”
苏翎芊缓步走进屋，目光如炬，扫过两人躲闪的眼神和紧绷的身形 —— 这两人眉上带煞，眼底藏着戾气，分明是手上沾过血的大恶之人。她的视线最终落在门口那口盖着木板的井，井沿隐约沾着些湿泥，与老周身上的泥土气息如出一辙，心下已然了然。
“王翠花，刘大壮。” 她开口，声音清冽如冰，字字戳中要害，“你们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自己心里不清楚？”
两人脸上齐齐一僵，眼神里满是错愕，不知道为何这女子知道她们名字。王翠花愣了愣，随即梗着脖子反驳：“你、你胡说什么！我们根本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身后的刘大壮也连忙点头，缩着肩膀不敢看苏翎芊的眼睛。
“哪里来的小妖精，在这里嚼舌根、坏我们的好事！” 王翠花见对方只有一个年轻女子领头，胆子又壮了几分，尖着嗓子咒骂起来，“我看你们是来抢钱的吧！光天化日之下，还有王法吗？”
“砰！”
枪声骤然响起，震得屋顶的灰尘簌簌掉落。
一颗子弹擦着王翠花的耳朵飞过，精准地钉在她身后的土墙上，留下一个黑洞洞的弹孔。
老妇人的咒骂声戛然而止，浑身一哆嗦，双腿一软便瘫坐在地上，裤脚瞬间湿了一片，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呜咽。刘大壮吓得魂飞魄散，猛地往后退了好几步，后背贴在土墙上，双手高高举起，连大气都不敢喘。
陆枭衍收回枪，黑眸里满是不耐与冷厉。他最信任苏翎芊，既然她能准确无误喊出两人名字，又直言他们作恶，必然有凭有据。更何况，这老妇人竟敢辱骂苏翎芊，这是他绝不能容忍的。在他面前耍小聪明、藏着掖着，简直是自寻死路。
“说。” 陆枭衍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王翠花被枪声吓得魂不附体，此刻再也绷不住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捶着地面：“欺负人啊，快来看看啊...”
土屋的哭声尖锐刺耳，很快就惊动了附近的住户。破窑村本就人少，夜里格外安静，王翠花这一嚎，几户人家的灯先后亮起，村民们裹着衣裳，揣着好奇与忐忑围了过来，挤在土屋门口探头探脑。
“吵什么吵？大半夜的不睡觉！” 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村长刘富贵拄着拐杖快步走来。他一抬眼看见陆枭衍的军装和门口的卫兵，脸上的怒气瞬间换成了谄媚的笑，连忙拱手躬身：“陆督军？您怎么大驾光临我们这小村子？是有什么事吩咐？”
陆枭衍眉头紧锁，懒得跟他寒暄，只冷冷瞥了眼地上的王翠花。没等他开口，王翠花已经连滚带爬扑到刘富贵脚边，一把抱住他的腿，哭得撕心裂肺：“村长！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这些人不分青红皂白就私闯民宅，还开枪吓唬我，简直没王法了！”
“你胡说！” 虎子实在忍无可忍，上前一步指着王翠花怒斥，“你不是说你丈夫病重，要卖玉佩换钱买药吗？你丈夫呢？难道这位小伙子是你丈夫？”
刘富贵的脸 “唰” 地一下沉了下来，头瞬间大了。王翠花的丈夫三年前就病死了，这年轻男子是她的儿子刘大壮，全村人都知道！这母女俩又在搞什么鬼，居然敢骗到军阀头上？他狠狠瞪了王翠花一眼，语气严厉：“王翠花！到底是怎么回事？如实说来！敢撒谎，我饶不了你！”
王翠花被村长的气势吓住，哭声戛然而止，脸上的泪水还挂着，眼神却慌乱躲闪。她死死攥着衣角，怎么也不肯说 —— 那玉佩换的钱是给刘大壮娶媳妇的救命钱，要是被要回去，儿子的婚事就黄了！
苏翎芊站在一旁，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冷笑。她抬眼扫过围观的村民，目光最终落在王翠花煞白的脸上，声音清冽如刀，缓缓道出真相：“刘大壮，你在村里游手好闲，好吃懒做，三十好几了还娶不到媳妇，心里早就憋坏了吧？”
这话一出，刘大壮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围观的村民也炸开了锅，交头接耳起来 —— 这话确实没说错，刘大壮在村里名声极差，谁家姑娘也不愿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