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工,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刘轩试探着问。
“知道啊!”
邢荣一副“你当我傻”的表情。
他拿起一颗暗红色的源石对着烛光看了看。
“末日小说里不都写着嘛,末世降临,怪物横行,体内结丹,吃了能升级!
叫什么来着……晶核?魔核?内丹?反正就是这玩意儿!”
刘轩:“……”
“老夫我也是看过几本像《末世:开局我夺取SSS异能》的人!”
邢荣有点得意,随即又垮下脸,“就是这玩意儿……不太好吃。”
“不好吃就对喽?打屁不?”刘轩声音都有点变调。
“啊,打啊。”
邢荣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拿起一颗最小的、泛着土黄色泽的源石,比划了一下。
“最开始好奇,试着舔了舔,没啥味。
后来胆子大了,想着小说里都是直接吞,我也就挑了个小的,咽下去了。”
“然后呢?”刘轩感觉自己嗓子有点干。
“然后?”
邢荣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露出回忆的神色。
“然后就拉肚子啊!窜稀!
蹲在下面那个泄洪通道边上,差点没把肠子拉出来!一连窜了三四天!”
刘轩扶额。
“不过,”邢荣话锋一转,眼睛亮了亮。
“拉完之后,嘿,感觉身子骨是轻快了不少,力气也好像大了点。
后来我就隔三差五,挑小的、颜色看着顺眼的,吃一颗。每次都得窜几天,就当清肠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说吃了几颗助消化的山楂丸。
刘轩却听得心惊肉跳。
源石能量狂暴,蕴含的源质斑驳甚至带有毒性,普通人直接吞服,轻则经脉受损、重则爆体而亡或异化成怪物。
这老工程师居然只是“窜稀”?!还“隔三差五”当保健品吃?
看着邢荣那在烛光下显得异常红润、毫无老态的脸,刘轩明白了——还是因为长生青木!
常年饮用被长生青木能量浸润的水,甚至可能呼吸着带有微量生命能量的空气,邢荣的身体早已被潜移默化地改造。
生命力旺盛,排毒和适应能力超强,达到了某种“百毒不侵”的状态。
这才能硬抗源石的副作用,并将其中有益的部分缓慢吸收。
难怪他能在这绝地生存十年,还不知不觉拥有了七品武尊的体魄!
“邢工,您既然有这份实力,怎么不离开这里?”
刘轩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
“七品武尊,应该能短暂御气,踏水凌空了吧?外面那些普通尸人,应该拦不住您啊。”
“啊?”
邢荣愣了一下,一脸茫然,“飞?啥飞?我不会飞啊。”
他摆摆手:“我就是力气大点,跑得快点,耐揍点。
去年吧,捞上一条特别大的死鱼,肚子里有颗金灿灿的‘石头’,吃了之后窜稀窜得最厉害。
但窜完就觉得浑身是劲,后来再遇到那种特别高大的尸人,也能跟它们比划比划了,不怕了。飞?真不会。”
他顿了顿,脸上的玩世不恭慢慢敛去,目光投向黑暗深处,仿佛能穿透混凝土,看到这座沉默巨坝的每一个结构。
“再说了,我一个老头子,无儿无女,没啥牵挂。
我大学一毕业就进了水电系统,跟这座大坝打了一辈子交道,它就像……就像个不会说话的老伙计。”
他拿起水壶,喝了一口自制的“过滤凉茶”,声音平静却有种沉重的力量:
“外面变成啥样,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就知道,这座坝还在,它还能挡水,还能再发电。
我要是走了,万一汛期来了,闸门没人管,水满了溢坝,或者闸门坏了……这耗费了咱们大汉国多少人力物力、几代人心血才建起来的东西,不就毁了吗?”
他转过头,看着刘轩,眼神在跳跃的烛光下异常清晰:
“每隔一段时间,我都得去中控室看看水位,该开闸放水就得放。这是我的活儿,以前是,现在也是。
走?我能走到哪儿去?这儿就是我的地儿。”
刘轩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须发虬结、衣衫褴褛、满手老茧,却坐拥七品实力和一堆源石“零食”的老人。
末世十年,多少人为了生存不择手段,背弃一切。
而这个人,守着一段冰冷的钢筋混凝土,守着早已无人记得的“职责”,守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在意”,硬生生在这绝地活了十年,还把自己活成了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这不是简单的怕死或懦弱。
这是一种沉淀到骨子里的执念,一种超越了生死恐惧的守护。
他守护的或许不是大坝本身,而是他投入毕生心血的事业,是他认可的价值,是他与这个世界的最后联系,是他内心秩序的锚点。
总有一些人,一些事,在一些人心里,比活着更重要。
肃然起敬。
刘轩站起身,对着邢荣,郑重地抱了抱拳:“邢工,受教了。”
邢荣摆摆手,又恢复了那副浑不吝的样子:
“受啥教,就是个死心眼的老家伙罢了。
来来,帮我把这蛇皮剥了,这皮结实,硝一硝能做件好坎肩!今晚‘龙肉’炖汤,尝尝鲜!”
晚餐是蛇肉,这次邢荣吃饭总算不再哕哕哕了。
第二天,刘轩找到了正用一把自制骨刀仔细剃着蛇皮的邢荣。
“邢工,我得走了。”
刘轩开门见山,语气沉肃。
“我必须尽快去上游找我的伙伴,他们很可能困在宜城大坝附近。”
邢荣手上动作一顿,抬起眼皮:“走?说好带我出去‘玩几天’呢?你小子说话不算数啊。”
刘轩无奈:“邢工,我不是去玩。外头还蹲着三头尸王,这趟凶多吉少,不能拖您下水。您在这儿好好的,就是最好的结果。”
“三头尸王?”
邢荣皱起眉,嘴里嘀咕,“四头才对……”
“是三头。”
刘轩纠正,“我干掉了一头。”
“哎呀呀!”
邢荣猛一拍大腿,骨刀差点脱手,浑浊的眼珠子瞪得溜圆。
“小兄弟可以啊!我说这几天咋没听见‘狗蛋’那王八蛋在坝顶上瞎叫唤、还老抠混凝土块呢!
原来被你弄死了!厉害厉害!
那狗日的,没事就扒拉坝体,跟想掏个洞似的,我早看它不顺眼,又干不过它!小兄弟干得漂亮!”
刘轩一时语塞。
说到哪里儿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