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的手滑到一半，吴佩云死死攥着，指节发白。那手像快融化的冰雕，透明得能看见底下流动的蓝光。她咬着牙把人往防护舱里拖，谢昭立刻启动生命维持系统，淡金色的光膜缓缓包裹住陆承的身体。
“还能撑多久？”她问，声音压得很低。
“不知道。”谢昭盯着数据流，“量子化进程停不下来，但防护罩稳定了，农业星暂时安全。”
吴佩云点点头，转身就走。脚步比平时快，像是怕多留一秒就会崩溃。
走廊尽头，警报突然炸响。
“医疗站紧急通报！百名居民集体昏迷，症状疑似神经抑制中毒！”
她猛地刹住脚。
手腕上的和田玉手镯骤然发烫，像被火燎了一下。她下意识摸上去，指尖触到温热的玉面，空间里灵泉依旧清澈流淌，瓜果安静生长——没被动过。
不是她的问题。
可外面已经炸了锅。
主控室大屏弹出星际新闻：【“种菜女神”灵泉致百人昏迷？直播证据曝光】。画面切到她的直播间回放，镜头扫过一捧枯黄的土壤，角落有细微反光。
“那是……矿物结晶？”林小满凑近屏幕，声音发抖，“你上次故意拍的‘枯土’，他们拿去化验了？”
吴佩云盯着那段视频，脑子嗡了一声。
对。第261章，她装虚弱，说作物长不好，特意把那捧土摆在显眼处。为了骗暗影联盟上钩，为了让郑旭以为她能量枯竭——结果人家反手就把这土当样本，造了个假灵泉出来。
现在全星际都在传：吴佩云的灵泉有毒，喝了会变植物人。
弹幕刷成血红色：“我们被骗了！”“我女儿才五岁，昨天喝了半杯……”“骗子该进监狱！”
林小满抱着自拍杆缩在墙角，手指飞快划着评论区，突然哽住：“有人留言说……再喝不到真灵泉，不如去死。”
吴佩云闭了闭眼。
再睁眼时，她已经冲向医疗站。
谢昭跟上来，手里拎着采样瓶。“刚从昏迷者体内提取的液体，表面看有类生命能量波动，连检测仪都差点被糊弄过去。”
“但不是真的。”吴佩云接过瓶子，晃了晃，液体泛着不自然的银光。
“不是。”谢昭语气冷了下来，“它模拟灵泉信号，实则释放神经毒素。饮用后初期会有‘滋养感’，三天内脑波逐渐停滞——这不是补品，是慢性傀儡药。”
“郑旭的手段。”她冷笑，“三百年前他就在人体试毒，现在换个包装又来了。”
谢昭点头：“我已经调出他当年的实验档案，正在做分子结构比对。”
还没说完，通讯器亮了。沈临的声音传来：“议会不同意封锁消息，说要保障言论自由。现在全星网都在骂你，还有人组织请愿，要求查封你的直播基地。”
吴佩云扯了下嘴角：“自由？那让他们也尝尝自由的滋味。”
她直接走进最近的直播舱，打开全域通联。
镜头亮起的瞬间，弹幕炸成一片乱码。
【滚出去！】【杀人犯还敢露脸？】【给我道歉！！】
她没躲，也没哭，只是举起手中的搪瓷杯，倒了一杯清亮的水。
“这是我空间里的灵泉水。”她说，“我现在喝下去，十分钟内如果我没倒下，你们还有什么理由说它是毒？”
话音刚落，舱门被踹开。
沈临大步进来，手里拿着便携检测仪，一把抢过杯子灌了一口，然后把探头怼到自己颈动脉上。
“看清楚了。”他对着镜头冷笑，“心率正常，脑波平稳，代谢加速——这是中毒该有的反应？你们信一个来路不明的假货，也不信自己眼睛？”
弹幕愣了几秒，开始分裂。
【等等……沈医生都喝了？】【他可是临渊医疗的首席啊……】【可新闻说已经有上百人晕过去了！】
谢昭这时接入画面，身后是三维投影的分子模型。
“这是假灵泉成分。”他指着其中一段螺旋结构，“掺入了人工合成神经毒素，分子序列与郑旭三百年前失败的‘意识驯化剂’完全一致。他们的目的不是杀人，是控制。”
“也就是说……”林小满举着自拍杆冲进来，声音拔高，“那些说‘喝了感觉特别好’的人，其实已经被洗脑了？！”
“差不多。”谢昭推了下眼镜，“等他们发现不对，早就成了提线木偶。”
屏幕上突然跳出一条新视频链接，账号名叫“吴佩云官方”。
点开后，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微笑出镜：“亲爱的家人们，之前的灵泉确实受到污染，现在已经净化完成。为表歉意，我将免费提供第一批解毒灵泉，请私信登记领取。”
吴佩云瞳孔一缩。
“假的。”谢昭立刻锁定Ip，“服务器在暗影联盟残余据点，传播范围已经超过二十个星系。”
“他们想用我的脸，发真正的毒药。”她声音很轻，却像刀刮过铁皮，“我装弱示敌，结果被人反过来当枪使。那些信任我的人……因为我，差点全完了。”
林小满扑过来抱住她肩膀：“不是你的错！谁想到他们会这么阴？”
吴佩云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搪瓷杯。
水面上映着她的脸，有点模糊，但眼神一点点沉下来。
她重新面对镜头，声音不再抖，也不再解释。
“我不是神。”她说，“我只是个种地的。但我知道——土不会骗人，水不会骗人，用心长出来的东西，更不会骗人。”
她抬起手，掌心浮现一道微光。
下一秒，投影切换成一段影像：种子破土、藤蔓攀爬、番茄从青转红……全程只有作物生长的画面，没有入口，没有空间，什么秘密都没露。
“这是我每天做的事。”她说，“你们可以不信我，但能不能信一次这些活生生的菜？它们不会说话，但它们活着，就能证明我给的东西是真的。”
全场静了三秒。
然后，一条弹幕缓缓飘过：
【我妈种了一辈子地。她说，庄稼从来不撒谎。】
紧接着是第二条：
【我女儿醒了，医生说可能是心理作用……但她握住了我的手。】
第三条：
【老子明天就去农业星，当面喝一口真灵泉，死也认了。】
林小满一边看一边抹眼泪，顺手把这句话设成直播间永久标语。
沈临靠在门边，手里还捏着检测仪，听见通讯器响起。
谢昭的声音很低：“准备进行记忆提取手术，克隆体脑波出现异常区块，和地球孤儿院有关。”
他嗯了一声，没动。
吴佩云关掉直播，走到主控台前坐下。陆承的位置空着，终端还停留在能源调控界面。
她轻轻碰了下鼠标，调出谢昭刚传来的脑波图谱。
画面缓缓旋转，标记出几段紊乱频率。放大后，隐约浮现出一串数字——和她小时候体检报告上的编号，一模一样。
再往深处拉，图形拼合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像是某栋建筑的门牌。
她盯着看了很久，忽然伸手摸了摸手镯。
温的。
不是警告，也不是共鸣，就像有人隔着时空，轻轻回握了她一下。
“该轮到我们揭开真相了。”她低声说。
林小满正删着最后一批恶意弹幕，突然抬头：“姐，你说……我们是不是早就认识那个人？”
吴佩云没回答。
她只是把那段脑波图截了下来，拖进加密文件夹，命名：**回家的路**。
屏幕右下角，时间跳到03:47。
农业星外环轨道，一艘无标识运输舰悄然脱离编队，舱内冷藏柜上贴着标签：【解毒灵泉·首批发放】。
柜门轻微震动，仿佛里面装的根本不是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