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球的光开始跳动，像心跳，一下比一下急。吴佩云还握着那粒番茄籽，指节发白，但她没松手。她知道这东西现在不只是种子，是钥匙，是线头，是能把四个人的命运拧成一股绳的东西。
可这股绳，正在被无形的手撕开。
沈临的手指突然抽了一下，整个人像被电流穿过，猛地一颤。谢昭胸口的机械心脏发出刺耳的嗡鸣，藤蔓从他皮肤下退缩，颜色由蓝转灰。陆承闷哼一声，能源核心的裂纹里光芒乱窜，像是随时会炸。
“别散。”吴佩云咬牙，把番茄籽按在心口，“我还没说收工呢。”
她闭眼，意识沉入手镯空间。灵泉池底那道裂缝还在，但不再渗黑气，反而有绿丝从里面爬出来，顺着根系往上攀。她伸手一引，泉水化作细流，分别钻进三人体内，沿着血管走了一圈，又悄悄缠住他们的意识。
“沈临。”她轻声喊。
手腕上的玉镯裂纹处，绿意蔓延一寸。
“谢昭。”
绿脉又爬快一分。
“陆承。”
整只手背都被叶状纹路覆盖，像是活过来的植物贴皮生长。
金球猛地一震，时间重新对齐。
就在这时，沈临胸前的检测仪突然爆了。
不是炸，是绽放。
屏幕碎裂的瞬间，蓝色数据流喷涌而出，在空中扭成一朵巨大的花——花瓣层层叠叠，全是滚动的文字和波形图。仔细看，每一片都写着：
“第147次，见她吃辣椒时嘴角抽动，判定为忍痛逞强，实际愉悦指数超标。”
“第309次，监测到呼吸频率下降18%，因她说‘你衣服脏了’。”
“情感抑制失败记录：连续21天梦见同一人，系统自动标注‘高危潜意识泄露’。”
花心中央，浮现一行大字：
**对象编号w-pY，确诊为——心锚。**
吴佩云愣住。
这破仪器，居然偷偷记了这么多？
她低头看沈临，他还闭着眼，脸色苍白，可嘴角不知什么时候翘了那么一点点。
“你个嘴硬的家伙……”她小声骂，“藏得还挺深。”
话音未落，谢昭那边传来咔的一声。
他胸口的机械外壳裂开一道缝，嫩芽从里面钻出来，缠上那朵数据花的茎秆，顺势往上爬。藤蔓越长越多，最后把他整个人裹成了茧。
郑旭的声音突然在领域里响起：“清除程序启动，目标：情感模块w-pY。”
一串红色代码从虚空压下，直扑谢昭。
可就在触碰到藤蔓的瞬间，谢昭睁开了眼。
他没看郑旭，而是盯着自己胸口那朵刚冒头的南瓜花，轻声说：“爱 = ΔE \/ t2。”
空气静了一秒。
然后，机械心脏彻底崩解，齿轮化作尘埃，被新生的根系吞没。藤蔓暴起，反向缠住那串红码，拖进谢昭的记忆投影——
一个瘦小的男孩跪在实验室外，哭得喘不上气：“求你们别销毁她！她会笑！她昨天对我笑了！”
画面定格。
藤蔓收紧，红码熄灭。
郑旭的投影晃了晃，声音扭曲：“不可能……情感是缺陷……必须清除……”
没人理他。
陆承这时动了。
他慢慢抬手，扯开高领毛衣。能源核心悬在胸口，红光闪烁，像颗烧到极限的引擎。他咬着牙，手指颤抖，却一点一点把装置往外拔。
疼得额头全是汗，但他没出声。
吴佩云看着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伸出手：“给我。”
陆承摇头：“这东西离体就会崩，撑不了几秒。”
“我说给我。”她瞪他，“信我一次行不行？”
陆承盯着她看了三秒，终于松手。
核心浮起，光芒由红转金，表面裂开细纹，内部结构重组，最终凝成一颗通透的种子，像是用光雕出来的。
吴佩云接住它，二话不说，直接按进自己心口。
没有血，没有痛，种子像水滴融入土壤，瞬间消失。
下一秒，整个金色领域轰然扩张。
地面裂开，无数向日葵破土而出，转眼长到一人高。每一片花瓣都映着密密麻麻的数据流——dNA序列、生命体征、记忆片段……全是从实验体档案里调出的信息。
花盘齐刷刷转向中央，四人被围在正中间。
吴佩云站在最中心，手还贴在心口。她能感觉到，有种新的东西在体内扎根，顺着血脉往四肢蔓延。玉镯上的绿纹不再扩散，而是安静地搏动，像第二颗心跳。
沈临的检测仪彻底碎了，只剩半截镜片挂在眼镜链上，反射着花田的光。谢昭身上的藤蔓停止生长，静静垂落，一朵小小的发光南瓜花停在他指尖。陆承靠在一朵向日葵旁，脸色发白，但眼神亮得吓人。
郑旭的投影悬浮在花海上空，扭曲变形，声音断断续续：“为什么……她们都有人来接……我明明……做得更多……”
没人回答他。
吴佩云抬头，看向天空。
那里没有星星，只有一块巨大的倒计时面板，数字不断跳动：
71:59:58
71:59:57
71:59:56
她忽然笑了。
“你们听见了吗？”她问。
沈临睫毛动了动。
谢昭指尖的南瓜花轻轻摇晃。
陆承低声说：“嗯。”
她说：“这地方，开始认主了。”
话音刚落，最近的一株向日葵突然转向她，花瓣微微张开，露出花心深处刻着的一行小字：
【欢迎回来，原点。】
吴佩云伸手去碰那朵花。
花瓣刚触到她的指尖——
整片花田同时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