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粘血的指尖终于动了
石头昏沉陷在黑暗里。血腥味厚得像一床湿棉被盖住口鼻，身体沉进冰窟又被捞起，锁链缠缚的右臂是唯一活着的知觉，那痛像钉在骨头上的铁钉，一下下凿他的魂灵。
咚……咚咚……
师父的心跳是拽住他的最后一根线。他趴着不敢动，血从肩窝慢慢爬，爬到林风垂落的手背上。温热混着星尘冰凉，一滴一滴缓慢往下渗。
林风指尖无意识一颤。
星尘下眉心蹙起一丝挣扎。混沌深处，石头哭嚎的脸烧得通红，额角青筋突突跳着，破碎的呼喊像砂纸刮擦耳膜——画面闪灭又被扯碎。
滚烫触感从手背爬升。
粘稠、腥甜、混着极细微的颗粒物——是血沙。这触感烫得他指骨深处泛开细细密密的酸，像被针尖扎满神经末梢。胸腔闷闷缩紧，一口气堵在喉咙，他无意识吞咽。喉咙深处一声模糊气音挤出：“…热……”
脚踝边传来湿滑黏腻的流动感。
石头身下蜿蜒的血线终于爬到他垂落的脚边。温热液体漫过脚背皮肤，星尘无法彻底覆盖。那热流像活物钻进皮肤。
混沌里陡现景象：蓝袍背影挺得笔直，挡在巨大裂缝前，裂缝外面是吞噬一切的黑暗咆哮——碎石穿风而过割在脸上——骨头断裂声撕心裂肺——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喷在脸上，带着同样的铁锈腥味——
“师……师……”
林风紧闭的唇缝里漏出破碎音节，声音干裂模糊。星尘覆盖的胸膛急促起伏了一下，覆盖腰腹的无形光壁应激般猛地一扩又猝然消退。
“呃……”锁链深处猛地绞紧。剧痛炸开的瞬间，石头本能缩紧身体，右手无意识一抓——冰冷锁链硌进破损手心——断骨处涌出的血蹭了半掌。
锁链摩擦骨头的吱嘎声刺进林风耳膜。那声音勾着脑中碎片：尖锐、冰冷、绝望！他喉结剧烈滚动，紧闭的眼皮下眼球震颤，额角星尘被无形汗水浸透般微微黯淡了一瞬。
玄微残念的星辉眼珠漠然俯视着两人间微弱的骚动。林风脚背上那片被血染红的星尘区域蠕动起来，像活水般缓慢向无瑕区域退缩流淌，试图剥离污染。但血太黏，在边缘凝成暗色的痂。
一滴汗混着暗红血线从石头额头滑下，挂到下巴尖将坠未坠。他歪头趴在那儿，昏沉中右手带血的手指无意识屈伸了两下，似乎想抓住什么——
指尖碰触到林风的鞋尖下方冰冷的岩面。那点冰凉让失控的手指蜷缩起来，伤口压在地上细微砂砾上，碾出血痕。
林风呼吸一窒。
指尖骤然爆开刺痛！不是外在的痛，而是骨头缝最深处炸开的烙铁烫灼！脑海炸开另一幅景象：巨大丹炉炸裂的气浪将他狠狠掀飞——碎片擦着眼角飞过——满嘴血腥味呛咳出来——
他像受惊般猛地蜷腿！
脚踝带动小腿撞在蜷缩的石头受伤的肩侧！
剧痛电流般贯穿石头！
他整个身子猛然反弓弹起，锁链哗啦暴响！被束缚的右臂魔骨感应到宿主剧痛，本能凶性骤然勃发，幽蓝光芒刺眼亮起！
“咳！！”石头弓着背咳出一大口血，污血全喷在胸前锁链上。左肩伤口在撞击下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锁链更深地勒入血肉，血瞬间浸透缠绕的铁环。
林风蜷缩的脚踝僵在半空。撞到石头的触感与刚才指尖烙铁般的疼诡异重合。他绷紧的小腿肌肉微微抽搐，一种“错了”的模糊念头混着混沌里丹炉炸飞他时砸在石阶上的撞疼感来回冲撞。星尘覆盖的腰腹位置，应激的光壁猛地透出虚影又急速淡去，紊乱如同风中残烛。
锁链摩擦声刺耳。石头垂着头剧烈喘息，每一次抽气都扯得锁链震颤。冷汗顺着他额角滑下，混着血痕滴落。昏沉中他下意识更紧地蜷缩身体，左臂向内收拢，仿佛这样能护住什么要害。
几缕沾血的乱发垂在他脸侧，随着粗重气息晃动。
林风蜷起的脚垂下去，鞋尖正好碰到石头乱发间裸露的、汗津津的耳廓。
温热……弹软的触感……
星尘之下的睫毛剧烈颤抖起来。一点极淡的、无法言喻的委屈忽然漫上混沌意识，像被谁按着后颈往泥水里扎。他脚趾微微动了动，想缩回又悬停——那点温热耳廓的触感顽固粘在脚尖。
石头在痛楚深渊里下沉。黏腻鲜血正沿他蜷起的左臂手肘内侧滑下，一滴、两滴……缓慢却准确地落在自己膝弯内侧裸露的一点皮肉上。
滚烫刺疼炸开！
林风呼吸猛地顿住！小腿肌肉绷得死紧！一股无形的力量突然搅翻混沌意识——不是画面——是感觉——一只细瘦焦黑的手死死抓住他脚踝往滚油锅里拖拽！刺啦声皮开肉绽——
失控的低吼从喉咙深处撕出：“——放开！！”
覆盖他半身的星尘像被无形巨力冲击般猛然膨胀翻涌！应激光壁猝然怒放，撞在近在咫尺的石头蜷缩的脊背上！
噗！
石头像个破麻袋被弹开翻滚，一路拖出血痕。剧痛瞬间压垮意识边缘，只记得后背撞上冰冷岩壁。锁链哗啦垂落缠在腿上。
玄微残念的星眸微微一凝。林风胸口剧烈起伏着，星尘剧烈波涌。他那只沾染血泥的脚悬在虚空，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