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时后,拂风水畔。
三人一边走一遍复盘着现状,林铭也趁机问出了一直困扰着自己的疑问:“漂啊,你不是喝醉了吗?怎么醒的那么快啊。”
对此,漂妹只是眨了眨眼,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嘘——你们看。”珂莱塔突然一顿,对着两人招了招手,“那个女人的就是红丝绒,但她们现在好像被修会纠缠了。”
林铭和漂妹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地放轻脚步,悄悄跟在珂莱塔的身后。不远处,两个身披长袍的教士正在和红丝绒几人面前,交谈着什么。
见对方似乎尚未察觉他们的存在,林铭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丝谨慎的笑意,身体稍稍向后缩了缩,藏在了树丛里。
他们并不急于现身,而是耐心观察局势的发展。毕竟拿捏了红丝绒的软肋,交涉才更容易一些。
尽管三人距离那群人尚有一段距离,但无论是林铭、漂妹还是珂莱塔,都不是寻常之辈。即便隔着这么远,他们依旧能清晰捕捉到那边的对话。
一个教士冷冷着脸,帽檐压地极低,遮住了大半张面孔。对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面对的不是修会的信徒,而是叛逆的异教:
“终端乃是初代主座于岁主处取得,带给黎那汐塔的圣器。往日你们手中所持,皆为私下制造的赝品,任其出现,已经是主座大人的仁慈。尔等怎敢抵抗我们回收赝品,进行清缴。”
话音落下,他的手指猛然收紧,握成拳头,指节泛白,显然压抑着怒火。
而另一名教士则双手交叠于胸前,神情淡漠,仿佛着一切都与他无关,只是偶尔扫过红丝绒几人的目光中透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轻蔑。
“……我们已经向修会申请过数次佩戴终端的权限,但全部都被严词拒绝了,你们甚至连原因都不愿意告诉我们!”
红丝绒的声音在拂风水畔回荡,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她身后两个小弟低垂着头,手指微微颤抖,似乎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而红丝绒却愈发激动,双拳紧握,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两个修士,“发放的源头被你们狠狠霸着,家族那边的又不再有了……这一批,是我们仅剩的了,凭什么要交给你们?”
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如同利刃划破空气。
对面的修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狭长的眸子透出冰冷的暴虐。他缓缓抬起手,语气淡漠却充满威胁:
“我能感受到诸位对圣器,对岁主赐福的热切渴望……但几位是否具有佩戴终端的资格,修会有自己的判断。若是诸位愿舍弃财富,交由我们堆砌天国的砖石,尚能得到宽恕。”
话音未落,他目光骤热一沉,语气阴狠如刀,“但如果,几位想要忤逆到底……我们也只能将你们送到忏悔院受审了。”
随着这句宣告,他身后的声骸们悄无声息地迈步上前,几个呼吸便将红丝绒几人团团包围。声骸们没有表情,但能够感受到,它们身上散发出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气氛瞬间凝固,剑拔弩张。红丝绒咬牙切齿,眼中燃烧着愤怒与不甘,双手攥的更紧,关节发出细微的咔嚓声。她身后的小弟则吓得连连后退,几乎倒在地上。
目睹了一切的珂莱塔站在角落里,秀眉微蹙,目光扫过修士和他身后的声骸,思忖道:“修会的家伙们再嚣张,也不好这样明目张胆地动手,难道是因为不在城区吗?”
她的思绪刚到这里,便见修士举起的手轻飘飘地挥下。
珂莱塔此时已经无暇多想,水晶凝结的长枪骤然出现在她的手中。红丝绒是调查贝内特死亡的唯一线索,不能让它就这么断了。
说时迟那时快,林铭和漂妹互相对视了一眼,默契地一左一右朝着修士的声骸包抄过去。
“谁!”
变故突生,原本冷漠的修士面色骤变,两声枪响划破了空气,两道刀鸣紧随其后,他带来的声骸竟全数倒在了地上。
即便见过了大场面,修士目睹了这一幕也不由得冷汗涔涔。但他仍然强压下内心的震动,目光如鹰隼般扫过破坏自己计划的几人,语气中带着威胁:
“我当是谁,原来是莫塔里家的二小姐和本届的「摘桂之人」,我要是你们,就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蔑视修会和岁主的威严,替平民出头。”
听见修士色厉内荏的警告,林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与此同时,珂莱塔和漂妹仿佛心有灵犀般,同时迈步走到林铭身前,将他与修士隔开。
那修士自然察觉到了她们的小动作,眼神微微张硕,随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被两女护在身后的少年,眼中略过一丝轻蔑。
“要我再提醒诸位一遍吗?”修士缓缓开口,声音冰冷而笃定,“私下进行终端交易,是违反戒律的。”
“哦?”漂妹轻轻挑眉,唇角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双手抱胸,身体微微前倾,“局势不利就开始讲规矩了?那么,我想问一问修士先生,现场有谁进行终端交易了?我只看见你在抢他们早已买下的东西。”
局势开始偏向自己,红丝绒也冷静了几分,对着两个修士控告道:“这都是我们当初花了贝币买的,要拿走,把钱给我们补上。”
此时的局势对自己不利,但那修士依旧保持着优雅,轻飘飘地开口,
“但如今,正是当初收了你们贝币的交易者幡然悔悟,向我们检举了你们,也是他们答应我们,将改过私造的罪行,不再与你们进行交易。”
私造、交易者,他们说的是家族?
漂妹微微眯起眼睛,偏过视线看着微微皱眉的珂莱塔。而修士那满含嘲讽的话,也在这个时候响起,
“可怜的二小姐,你对家族是如此兢兢业业,可终究被家人抛下了,我刚刚说的这些,没人告诉过你,对吗?”
珂莱塔面色不变,反唇道:“教士先生,我与家族关系如何,并非有心之人两句言语就能挑拨。”精致的小脸上扬起一抹胜券在握的笑容,
“何况,我能与你以这种方式在此交谈,不正说明你无法否认我身份的尊贵。
买卖理应自由,这是岁主和主座大人向我们宣读过的权益,无论曾经的交易方继不继续,红丝绒他们都有自主交易的自由。”
要论口才,在场的几人没有人能比得过她,此时的珂莱塔就像是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宝石一般,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聪慧和光彩,
“你瞧,你宣称我们违背了戒律,却是自己未曾遵守。我若是你,现在就去忏悔院忏悔了,明知故犯……这真是我能想到的最深重的亵渎。”
修士被珂莱塔说的破了防,此时,他再也维持不住一直以来的从容,指着珂莱塔破口大骂,
“你、你!等着莫塔里被修会和翡萨烈的人踩在脚下。受我们管制的那天,你自会哭着恳求岁主的原谅!
而到那一天,所有的一切都将收束在修会手中,你很快就会知道了!我们走!”
修士衣袖一甩,转头离开了拂风水畔。
但他的话却点醒了一直沉默的林铭。
他目送着两个修会狼狈却尽力保持从容的背影,想到了不久前见过的那个莫塔里准话事人,危险地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