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废弃工厂的惊魂一刻,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除了当事者之外,并未在江城掀起任何波澜。星耀集团依旧在焦头烂额地处理“迅风物流”留下的烂摊子,以及应对因王家倒台而引发的一系列连锁反应,暂时无暇对苏氏武馆发动新的攻势。武馆内外,难得地维持着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宁静。
苏婉儿充分利用这段宝贵的时间,一方面巩固自身武师后期的修为,深化对流云诀意境的领悟;另一方面则加强了对武馆学员的训练,尤其是那几个天赋不错的核心弟子,她开始有意识地传授一些流云诀中更为精妙的运劲法门,为武馆储备更强的力量。
而林枫,依旧是那个游离在武馆核心事务之外的“闲人”。在苏婉儿和学员们挥汗如雨、刻苦修炼的时候,他往往选择待在安静的后院,或者自己那个摆满了“无用”花草和小玩意的房间,进行他独特的“冥想”。
在苏婉儿和武馆其他人看来,林枫的“冥想”无非就是发呆、打盹,或者对着某盆花草、某个摆件神游天外,是与他“废柴”人设完美契合的、毫无意义的消遣。苏婉儿甚至觉得这样挺好,至少能让林枫安静下来,不至于在她们修炼时“帮倒忙”或者弄出什么“意外”。
然而,无人知晓,在这看似毫无意义的“冥想”时间里,林枫的灵觉正以武馆为中心,如同一个无形且精密的雷达网络,覆盖着整个江城,甚至更远的区域。
他在复盘。
复盘与那道神识主人短暂的交锋。对方的力量属性、神识运用方式、以及最后那仓皇逃窜时泄露的一丝源自功法本源的气息……所有这些信息碎片,都在他超越凡俗的灵觉解析下,被反复分析、比对、追溯。
“神识凝练,带着一股厚重沉滞的意蕴,偏向土属性……运转方式古朴,带着宗门特有的刻板痕迹……最后逃遁时泄露的那一丝本源,虽然微弱,但确与厚土宗一脉相传的《戊土真诀》有七分相似,却又多了三分诡谲和阴戾……”
林枫“闭目”坐在摇椅上,手指无意识地在扶手上轻轻敲击。
“是厚土宗的人,但似乎……并非正统?是宗门内的异类,还是披着厚土宗外皮的其他势力?”
他排除了星耀集团直接雇佣的可能。那种层次的高手,尤其是可能出身隐世宗门的,绝非星耀集团这种世俗资本能够轻易驱使,更倾向于是一种合作或利用关系。
“看来,婉儿的潜力和她可能具备的某种特质,确实引起了某些古老存在的兴趣。星耀集团的打压,或许只是摆在明面上的幌子,真正的目的,恐怕更深……”
想到这里,林枫的灵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前厅的演武场。
苏婉儿正在指导一名学员调整发力姿势,她神情专注,动作流畅自然,周身隐隐有气流环绕,将流云诀的“沉凝”与“飘忽”诠释得越发精妙。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林枫的“目光”变得柔和。
无论背后隐藏着怎样的阴谋与觊觎,他守护的核心不会变。
他的灵觉继续延伸,如同无形的蛛网,捕捉着城市中一切可能与“古武界”、“隐世宗门”相关的细微波动。他“听”到了某些地下武者聚集地的窃窃私语,其中提到了“江城有异宝出世”的荒谬传言;他“看”到了几个行踪诡秘、气息与普通武者迥异的身影,悄然入住了几家不起眼的酒店;他甚至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但品质极高的能量反应,出现在江城最高端的拍卖行附近……
这些杂乱的信息,如同散落的拼图碎片,在他浩瀚的识海中飞速整理、归类、推演。
“异宝传言是有人故意放出,意在搅浑江水……”
“那几个隐匿气息的家伙,来自三个不同的方向,功法路数各异,看来盯上江城的不止一家……”
“拍卖行的那股能量……有点意思,似乎是某种古老的封印物?”
时间在“冥想”中悄然流逝。
当夕阳的余晖再次将天空染红时,林枫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眸子里,之前的深邃与冰冷尽数敛去,重新变得清澈而……“茫然”。
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仿佛刚刚从一个漫长而无梦的午睡中醒来。
“啊……冥想真是耗费精神……”他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语地嘟囔着,“得去做晚饭了,老婆修炼肯定饿了。”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慢悠悠地朝着厨房走去。
没有人知道,在这看似虚度的几个小时内,隐藏在“废柴”外壳下的修罗,已经完成了一次对江城乃至周边区域潜在威胁的情报梳理和风险评估,并针对几种可能出现的局面,在脑海中初步构想了数套应对方案。
他的“冥想”,是最高效的信息处理与战略规划。
他的“无所事事”,是确保危机降临时能迅速反应的绝对警戒。
厨房里很快响起了熟悉的、带着点“惊险”意味的锅碗瓢盆交响曲。
而林枫的灵觉,依旧如同最忠诚的哨兵,隐于无形,笼罩着这座逐渐被暗流包裹的城市,以及城市中,那个他唯一在意的小小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