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潜谷的冬日,并未因严寒而显得萧索,反而在一种蓄势待发的蓬勃生机中,显得格外厚重。山谷之内,砖瓦房舍鳞次栉比,学堂书声琅琅,工坊区日夜不息地发出富有韵律的轰鸣,校场上龙渊军将士的操练声雄壮有力。山谷之外,广袤的边陲之地已然旧貌换新颜,匪患绝迹,道路畅通,村舍安宁,商旅往来不绝,一种前所未有的秩序与活力,在这片曾经混乱的土地上深深扎根。
无形的王座已然铸就,官面的文章披挂上身,内部的体系高效运转。龙潜谷这头曾经的幼兽,在经历了血与火的洗礼、财富的积累与制度的构建后,已然成长为雄踞一方的庞然大物。边陲之地,对于如今的龙潜谷而言,已显得有些……狭小了。
议事厅旁,原本悬挂区域地图的墙壁,如今已被一幅更为巨大、描绘范围更广的疆域图所取代。这幅图囊括了安临县所在的整个州府,甚至粗略勾勒出了部分邻州及中原腹地的轮廓。山川河流、城池关隘、主要商路,皆在其上。
陈默负手立于图前,目光沉静,如同深潭。苏瑾、赵虎、王铁柱、林清源等核心成员静立其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着陈默的视线,在那幅象征着更广阔天地的地图上缓缓移动。
“先生,各片区秋赋已基本征收完毕,入库粮食、布匹、银钱数额远超预期,库房已再次扩建。”苏瑾首先汇报,语气中带着沉稳的自信,“龙潜商行南北商路畅通,琉璃、白糖供不应求,新推出的‘惠民糖’及优质铁制农具也已打开市场。信鸽网络覆盖所有片区及主要商路节点,讯息传递无碍。政务体系运行顺畅,林先生主导修订的《政务条例增补细则》已下发各级,效果良好。”
她的话语,勾勒出龙潜谷如今雄厚的财力、发达的商贸、灵敏的通讯与成熟的治理能力。
赵虎紧接着上前一步,声若洪钟:“禀先生!龙渊军现有战兵一千二百人,皆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另有所辖各片区村卫队、巡查队青壮逾三千,皆可随时征调!巨神弩已列装二十架,重甲‘铁罐头’一百套!如今边陲之内,无人敢直视我龙渊兵锋!”他的汇报,充满了武力的强悍与威慑。
王铁柱搓了搓粗大的手掌,闷声道:“工坊区一切正常,水力应用已到极致,产出的钢料、琉璃、白糖、布匹足够咱们自用和售卖还有富余。就是……就是那‘火神’(蒸汽机),气缸密封和锅炉压力还是不稳,爆了几次,伤了两个学徒,不过进展也有,比上个月能多转十几圈了。”他语气带着工匠特有的执拗与对技术难题的不服输。
林清源最后开口,他如今气质愈发沉稳,少了书生意气,多了实干家的精干:“谷主,各片区理事已能独立处理八成以上日常政务,政务速成班第三期学员即将结业,可补充至基层。根据户籍田亩统计,我方实际控制人口已逾五万,民心安定,对谷主及龙潜谷认同度极高。”
一项项汇报,如同坚实的砖石,垒砌起龙潜谷如今强盛的根基。兵精粮足,财力雄厚,技术领先,治理有效,内部稳固。边陲之地,已被彻底消化吸收,成为了龙潜谷牢不可破的基本盘。
陈默静静听着,脸上并无太多得色。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幅巨幅地图,越过那已然被牢牢掌控的边陲区域,投向了更远方——那些标注着更大城池、更繁华地域、以及可能存在的更强对手的广阔天地。
“诸位辛苦了。”陈默缓缓转身,目光扫过眼前这些与他一同开创基业的伙伴,他们的脸上充满了信心与期待,也隐约感觉到了他那份看向远方的雄心。
“这大半年来,我等自山谷中崛起,肃清匪患,发展商贸,建立秩序,稳固根基。”陈默的声音平稳而有力,在厅中回荡,“时至今日,边陲已固,我等在此地,已无对手。”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陡然提升,带着一种开拓新天地的决然:“然,蛟龙岂能久困于浅滩?猛虎终须长啸于山林!我们的舞台,该换一个更大的了!”
他的手指,猛地点在地图上,越过代表边陲的熟悉区域,重重地落在了那代表中原腹地、更为广阔也必然更加复杂的区域之上!
“嘶——”尽管早有预感,赵虎还是忍不住吸了口气,眼中瞬间爆发出炽热的战意。苏瑾与林清源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与兴奋。王铁柱则是握紧了拳头,仿佛已经看到了更高级的工坊在远方建立。
就在这决定性的时刻,议事厅外传来一阵急促而稳重的脚步声。王铁柱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对陈默道:“先生,您之前一直让俺们秘密研制的那个……有眉目了!”
陈默目光一闪:“哦?”
王铁柱快步走到门口,从一名等候在此的、他最为信赖的核心工匠手中,接过一个用油布包裹的长条状物件,以及一份还带着烟火气的文书。他转身,将其郑重地呈到陈默面前。
“先生,依照您提供的原理图和关键构想,俺们调整了数十次配方和击发结构,终于……成了!”王铁柱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陈默接过那份文书,快速浏览,上面详细记录了试射数据:有效射程、精度、装填速度……虽然依旧粗糙,故障率不低,但关键的第一步,已经迈出!
他放下文书,又亲手解开那油布包裹。
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支造型奇特、充满金属质感的管状武器。它有着木制的枪托,钢铁的枪管,以及一个明显不同于弓弩的、带着击锤和燧石的复杂击发机构。
“此物,俺们按先生说的,暂命名为——‘燧发枪’!”王铁柱的声音带着无比的骄傲。
陈默抚摸着这支还带着工匠体温的原始火枪,冰冷的金属触感却让他心中涌起一股热流。水力之后,便是火焰与蒸汽;冷兵器之后,便是热武器的时代!尽管这仅仅是起点,但它代表着力量形式的又一次质的飞跃!
他抬起头,目光再次投向那幅巨幅地图,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他一手持着那份燧发枪的成功报告,一手指向地图上那广阔的未来,对身边的核心团队,斩钉截铁地说道:
“边陲已不足虑!接下来,我们的目标,是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