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宫大殿,空旷肃杀。殿中央的墨池水波不兴,漆黑如镜,倒映着穹顶冰冷的梁柱。宫尚角与宫远徵隔池对坐,两人之间并非闲谈,而是一种无言的戒备与等待。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紧绷。
宫远徵指尖正灵活地把玩着几枚通体乌黑、毫无光泽的黑曜石薄片,石片在他指间翻飞,如同毒蝶穿花,带着一种冰冷的韵律。他并未使用平日惯用的金属暗器,显然早有准备。
宫尚角闭目凝神,膝上横着那柄象征角宫权威的长刀,气息沉凝如山岳。他看似平静,但微微绷紧的下颌线条,泄露了他内心并非全无波澜。寒衣客这个名字,对他而言,意味着多年前那场几乎夺走他至亲的血色噩梦,是刻在骨子里的仇恨。
“轰——!”
殿门猛地被一股巨力撞开,木屑纷飞!一道身影带着浓烈的血腥气和刺骨的寒意,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鬼,骤然闯入!
来人正是寒衣客!他面容阴鸷,左臂处空荡荡的袖管随风飘荡,仅存的右手中紧握着他那奇特的兵器——子母弦月刀,冰冷的刃锋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光。他一踏入殿内,那双充满怨毒和杀意的眼睛便如同毒蛇般,死死锁定了墨池对岸的宫远徵!
“宫、远、徵!”寒衣客的声音嘶哑难听,仿佛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浸透着刻骨的恨意,“田栩罂断我一臂,今日,我便用你的命来偿!”
他根本不看宫尚角,目标明确至极——杀宫远徵,让田栩罂痛不欲生!
话音未落,寒衣客身形暴起,竟无视那方墨池,足尖在池边一点,人已如鬼魅般凌空扑向宫远徵!手中子母弦月刀划出诡异的弧线,至阴至寒的内力随之倾泻,整个大殿的温度仿佛骤然下降,墨池水面甚至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
宫远徵眼神一凛,并未硬接,身形如同柳絮般向后飘退,同时手腕一抖——
“咻!咻!咻!”
那几枚黑曜石薄片破空而出,并非直射,而是以一种刁钻的角度,绕过子母弦月刀的封锁,直取寒衣客周身大穴!黑曜石非金非铁,不受磁力影响,无声无息,却快如闪电!
寒衣客瞳孔微缩,显然没料到宫远徵竟不用金属暗器!他冷哼一声,子母弦月刀回旋格挡,“叮叮”几声脆响,将黑曜石片尽数击飞,但攻势也为之一滞。
“雕虫小技!”寒衣客戾喝,攻势更猛,子母弦月刀如同附骨之疽,紧紧缠向宫远徵,那阴寒内力如同无形枷锁,试图迟滞他的动作。
就在这时,一直静坐未动的宫尚角,骤然睁开了双眼!
那双眼眸中,再无平日的沉稳冷静,只剩下焚尽一切的复仇烈焰!他等的就是这一刻,等寒衣客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远徵身上,等他自己踏入这角宫的核心!
“寒!衣!客!”宫尚角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他长身而起,手中长刀“锃”然出鞘,带起一片雪亮刀光,如同九天落雷,直劈寒衣客后心!“你的对手,是我!你差点伤朗弟弟的债,惊吓到我母亲,今日一并清算!”
这一刀,蕴含了宫尚角积压多年的怒火与恨意,气势磅礴,快得超出了肉眼捕捉的极限!
寒衣客腹背受敌,脸色终于变了。他不得不放弃对宫远徵的追杀,猛地回身,子母弦月刀交叉横架!
“铛——!!!”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响彻大殿!狂暴的气劲以两人为中心炸开,吹得宫远徵衣袂猎猎作响,墨池水面剧烈荡漾!
寒衣客被这蓄势已久的一刀劈得气血翻腾,连退数步,方才稳住身形。他独臂微微颤抖,看向宫尚角的眼神充满了惊怒:“宫尚角!你不……”
“我等你,很久了。”宫尚角持刀而立,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一步步逼近,“无锋魍阶?今日,便让你葬身于此!”
宫远徵见兄长出手,眼中闪过一丝安心,随即又被冰冷的杀意取代。他并未停手,身形游走于战团外围,指尖再次扣住黑曜石片,以及……几枚细如牛毛、泛着幽蓝光泽的淬毒银针。他在寻找机会,一个足以致命的间隙。
寒衣客陷入宫尚角狂暴的刀势之中,那至阴至寒的内力虽然难缠,但宫尚角的内功更为雄厚刚猛,加之仇恨催谷,刀刀狠绝,竟一时将他压制。而他赖以克制暗器的磁石子母刀,对宫远徵的非金属暗器收效甚微,反而要时时分心防备那神出鬼没的黑曜石与毒针。
“可恶!”寒衣客怒吼,独臂挥舞弦月刀,刀光森寒,却难掩颓势。他没想到宫尚角实力精进如斯,更没想到宫远徵的暗器如此刁钻古怪!
久守必失。就在寒衣客全力格开宫尚角一记重劈,空门微露的瞬间——
宫远徵动了!
他如同暗夜中的猎豹,身形疾射而出,并非使用暗器,而是并指如剑,指尖夹着一枚幽蓝蝎蛊!那蝎蛊不过寸许,却快如幻影,直刺寒衣客因发力而微微凸起的颈侧动脉!
寒衣客察觉到危险,回刀已是不及,只能勉强侧头避让。
然而,宫远徵此招竟是虚晃!他真正的杀招,是另一只手中早已准备好的三枚黑曜石片,以一种极其精妙的手法,呈品字形射向寒衣客因侧头而暴露出的右肩胛、后心、膝弯!
“噗!噗!噗!”
三声闷响几乎同时响起!
寒衣客身体剧震,动作瞬间僵硬!黑曜石片深深嵌入其体内,虽不致命,却瞬间打乱了他的内力运行和身体平衡!
“死!”宫尚角岂会错过这绝佳时机?刀光如同匹练,带着撕裂一切的决绝,瞬间掠过寒衣客的脖颈!
寒衣客瞪大了眼睛,眼中充满了不甘、怨毒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茫然。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有汩汩的鲜血涌出。
“哐当!”子母弦月刀脱手落地。
他那魁梧的身躯晃了晃,最终重重地向前扑倒,溅起一片墨池的水花,鲜血迅速染红了漆黑的水面。
大殿内,只剩下宫尚角粗重的喘息声,以及宫远徵收势站定的轻微脚步声。
宫尚角看着寒衣客的尸体,眼中翻涌的仇恨缓缓平息,最终化为一片深沉的疲惫与释然。多年的血债,今日,终于得偿。
宫远徵走到他身边,默默递上一方干净的帕子。
宫尚角接过,擦了擦溅到脸上的血点,看向宫远徵,声音有些沙哑:“没事吧?”
宫远徵摇了摇头,看向殿外其他方向传来的轰鸣,眼神锐利:“罂哥哥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立刻动身,准备支援其他战场。角宫的威胁已除,但宫门的战斗,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