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已然搭好,只待角儿登场。
先是“田栩罂”离宫。那与正主几乎一模一样的替身,在金玄及一队侍卫的“护送”下,骑着骏马,大张旗鼓地离开了旧尘山谷,一路往苗疆方向而去,引得各方暗探纷纷将消息传回。宫门内,似乎少了一根重要的顶梁柱,气氛在有心人的渲染下,平添了几分外强中干的意味。
紧接着,羽宫上演了一出“情深难舍,铤而走险”的戏码。在宫子羽的“精心安排”下,被软禁的云为衫趁着夜色,通过一条隐秘的通道,“逃”出了宫门。宫子羽站在宫墙之上,望着她消失的方向,脸上是精心雕琢过的痛苦与决绝,做足了为情所困、不惜违背宫规的执刃模样。
然而,云为衫的“逃亡”之路并未走远。她刚踏入旧尘山谷外围的密林,几道黑影便如同鬼魅般出现,截住了她的去路。为首之人,正是面容冷峻的寒鸦柒。
“云为衫,任务尚未完成,就想一走了之?”寒鸦柒的声音如同淬了冰,带着无锋教官特有的威压。
云为衫脸色苍白,眼中适当地流露出惊恐与不甘,却并未过多反抗,任由寒鸦柒及其手下将她带走。他们并未前往无锋在谷外的据点,而是径直来到了那栋灯火辉煌的万花楼,直上顶层,紫衣那间从不对外人开放的隐秘房间。
房间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除了先一步抵达的寒鸦柒和紫衣,另有三人早已等候在此。一人身形魁梧,面容隐藏在阴影中,却散发着如同山岳般的沉重压力,正是四方之魍之首——悲旭。另一人双臂奇长,眼神阴鸷,乃是西方之魍万俟哀。而最后一人,则是一直沉默立于角落,目光复杂地看着被带进来的云为衫的寒鸦肆。
四方之魍,竟有三名齐聚于此!可见无锋对此次行动,以及云为衫这个“叛徒”的重视程度。
云为衫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寒鸦肆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和质问,声音颤抖:“教官……你说过的,只要我完成任务,就给我自由,让我彻底脱离……”
她的话尚未说完,便被一声冰冷的嗤笑打断。悲旭缓缓从阴影中踱出,他那张看似平凡的脸上,一双眼睛却如同毒蛇般锁定着云为衫:“自由?脱离?云为衫,你是在无锋长大的,难道不知道,踏入这道门,就只有两条路——要么死,要么永远效忠吗?想逃?痴心妄想!”
他强大的气势压迫而来,让云为衫呼吸一窒,脸色更加惨白。
寒鸦肆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出声,只是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他知道,这是计划的一部分,但他心中对云为衫那份如同父女般的情感,依旧让他感到一阵揪痛。
紫衣(司徒红)慵懒地靠在窗边,仿佛事不关己,手中把玩着一支金簪,眼波流转间,却将屋内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而在无人察觉的瞬间,她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傀儡的、绝对服从的幽光。
与此同时,徵宫内。
田栩罂静坐于水榭之中,面前摊着一卷书,却并未翻阅。他闭着双眼,仿佛在凝神养气。然而,在他的识海深处,正清晰地“看”着万花楼那间密室中发生的一切——正是通过种在紫衣(司徒红)体内的“灵犀子蛊”,共享着她的视觉与听觉。
他“看”到云为衫在四方之魍威压下的“脆弱”与“绝望”,“听”到悲旭那不容置疑的冷酷话语,也“感受”到寒鸦肆那份压抑的复杂情绪。
一切,都在按照剧本上演。
悲旭不再理会云为衫的“哀求”,转向寒鸦柒和紫衣,声音低沉而充满杀意:“将她扣下,严加看管!执刃大典在即,宫门内部空虚,正是我们行动之时。她既然‘回来’了,就该为组织发挥最后的价值。”
寒鸦柒面无表情地应道:“是。”
紫衣也慵懒地应了一声,目光扫过瑟瑟发抖的云为衫,红唇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田栩罂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一片冰寒的平静。
鱼儿,已经闻着饵料的腥气,游过来了。而且,是几条自以为凶悍的大鱼。
他轻轻叩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接下来,就是等他们自己,游进那张早已为他们编织好的、致命的网中。宫门沉寂太久,是时候让这些魑魅魍魉知道,谁才是这片山谷真正的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