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带着一肚子复杂难言的情绪离开了蓝田庄园。他最后的警告和那未尽的杀机,如同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李长修心上,但也更加坚定了他的决心。指望官府?等他们层层上报、调兵遣将,黑风寨的土匪早就得到风声,要么远遁,要么加强戒备,甚至可能提前报复!他等不起,庄园上下百余口人也等不起!
安全,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中!匪患,必须由自己亲手铲除!
送走“李财主”后,李长修立刻回到了书房,脸上的疲惫和争执后的烦躁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决绝和锐利。他铺开一张精心绘制的、标注着黑风寨详细地形和布防的草图——这是那个被关押多日、精神濒临崩溃的二当家,在薛仁贵“耐心”审讯下,吐得干干净净的成果。
“薛礼!”李长修沉声唤道。
“先生!”薛仁贵应声而入,一身短打劲装,目光炯炯,浑身散发着蓄势待发的锐气。他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通知下去,所有‘山鹰’队员,携带装备,一炷香后,河谷演武场集合!”李长修命令道,声音不容置疑。
“是!”薛仁贵眼中精光爆射,领命而去。
很快,急促而低沉的哨声在庄园内响起。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五十名精壮汉子,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汇聚到了河谷演武场。他们正是李长修和薛仁贵从流民青壮中百里挑一、经过近两个月地狱般残酷训练出来的精锐!他们不再穿着破旧的流民衣服,而是统一换上了深灰色的劲装,脚踏软底快靴,脸上涂着淡淡的泥彩,眼神锐利如鹰,沉默而立,自有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开来。他们没有名字,只有代号——山鹰一号至五十号。
李长修换上了一身利落的黑色劲装,走到队伍前方的高台上,目光缓缓扫过台下这五十张坚毅而年轻的脸庞。这些人,几个月前还是食不果腹、惶惶不可终日的流民,如今,却已成为他手中最锋利的尖刀!
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小心翼翼捧着的陶罐,轻轻放在台前的木桌上。然后又取出一个稍小些的木盒。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两件东西上,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压抑和……危险的气息。
李长修打开木盒,里面是两颗黑不溜秋、拳头大小、带着一根细长引线的土疙瘩。他拿起其中一颗,高高举起,声音沉稳而清晰地传遍全场:
“兄弟们!看看这个!”
众人屏息凝神。
“此物,我称之为——‘震天雷’!”李长修的声音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它里面,是我们用硝石、硫磺、木炭,按照古法,反复试验,才最终配制出的‘火药’!别看它其貌不扬,但一旦点燃引线,便能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威力!开山裂石,易如反掌!”
台下响起一阵压抑的惊呼声!开山裂石?这黑疙瘩有这么大本事?
李长修继续道:“我知道,你们可能不信。但很快,你们就会亲眼见证它的力量!这是我们此次剿匪,最大的依仗!也是我们以少胜多、克敌制胜的关键!”
他放下“震天雷”,目光再次扫视全场,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激愤与力量:
“兄弟们!山鹰队的兄弟们!你们还记得,一个多月前,黑风寨那群畜生,是如何冲到我们家门口的吗?!”
“他们烧我们的房子!抢我们的粮食!杀我们的兄弟!他们甚至……还想抢走我们的妻女!那一支支冷箭,差点就射中我们的父母、我们的孩子!”
李长修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嘶哑,台下所有人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眼中燃起了仇恨的火焰!那场惨烈的防御战,受伤同伴的呻吟,牺牲者的鲜血,至今历历在目!那是刻骨铭心的耻辱和仇恨!
“我们侥幸守住了!但我们能守一辈子吗?那群豺狼会甘心吗?不会!他们就像潜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会再次扑上来,咬断我们的喉咙!”
“我们是流民出身!我们曾经一无所有!我们像野草一样,在乱世中挣扎求存!是老天爷开眼,让我们聚到了这里!是李先生给了我们饭吃,给了我们衣穿,教我们本事,让我们像个人一样活着!” 一个代号山鹰三号的汉子忍不住低吼出声,他是那日受伤最重的几人之一。
“对!”李长修接过话头,声音如同洪钟,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我们不再是任人宰割的流民!我们是山鹰!是蓝田的守护者!我们有了家!有了田!有了酒坊!有了希望!”
他指着远处新建的屋舍、冒着炊烟的食堂、传来读书声的学堂:“看看那里!那是我们的父母妻儿!那是我们用汗水建起来的家园!那里有我们刚刚播下的种子,有我们酿造的美酒,有我们孩子的笑声和未来!”
“而现在!”李长修猛地一拍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有人想毁了这一切!黑风寨的土匪,就是挡在我们美好生活面前的绊脚石!是我们不共戴天的死敌!”
“我们能答应吗?!”李长修怒吼!
“不答应!不答应!不答应!” 五十条汉子齐声怒吼,声震四野,杀气冲天!
“好!”李长修重重挥手,“所以,我们不能等!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不知何时才会来的官兵身上!我们的家园,必须由我们自己来守护!我们的仇恨,必须由我们亲手来洗刷!”
“此次剿匪,九死一生!山寨险峻,匪徒凶悍!你们……怕不怕?!”
“不怕!不怕!不怕!”
“剿灭黑风寨,有没有信心?!”
“有!有!有!”
山呼海啸般的回应,充满了决死的意志和一往无前的勇气!
李长修看着群情激愤的队员们,深吸一口气,语气转为沉凝而肃穆:“但是,兄弟们!我要的,不是匹夫之勇,不是无谓的牺牲!我要的,是胜利!是带着兄弟们出去,再平平安安地把兄弟们带回来!”
他拿起桌上的作战草图,开始部署:
“此次行动,代号‘猎鹰’!由薛礼任前线总指挥,我随军参谋策应!”
“我们的优势,是情报!是装备!是训练!是出其不意!还有……这‘震天雷’!”他再次指了指那两颗黑疙瘩。
“我们的战术,是夜袭!是奇袭!是斩首!”
他详细讲解了山寨的布防、暗哨的位置、进攻的路线、以及“震天雷”的使用时机和方法。每一环节,都经过反复推演。他特别强调了纪律、配合和撤退路线。
最后,他放下草图,目光扫过每一张脸,声音低沉而有力:
“这一战,不仅是为了报仇,更是为了立威!我们要用黑风寨的血,告诉所有觊觎蓝田的宵小之辈——犯我蓝田者,虽远必诛!山鹰所至,片甲不留!”
“战后,所有参战队员,记大功!赏银二十两,良田五亩!伤残者,庄上养其终身!战死者,其父母妻儿,由我李长修一力承担,视若亲人!”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但更重要的是承诺和担当!这番话,彻底消除了所有人的后顾之忧,将士气推向了顶点!
“誓死追随先生!剿灭黑风寨!”薛仁贵率先单膝跪地,抱拳怒吼!
“誓死追随先生!剿灭黑风寨!”五十名山鹰队员齐刷刷跪倒,吼声如雷,直冲云霄!
李长修看着台下这群愿意为自己、为家园誓死效命的勇士,胸中豪情激荡!他拔出腰间佩刀,斜指苍穹,发出了最后的命令:
“山鹰展翅,猎杀时刻!今夜子时,出发!”
“吼!”
低沉而整齐的应和声,如同猛虎出柙前的低啸,在河谷中回荡。杀意,已凝聚成实质。一场由庄园私兵发起的、针对地方悍匪的复仇剿灭战,即将在这贞观二年的冬夜,拉开血腥的序幕。而李长修,将亲自带领他一手打造的“山鹰”,去完成这大唐军事史上或许微不足道、却将深刻影响蓝田乃至更广阔地域格局的……第一次亮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