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的刁难,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定额加倍,意味着云芷每日需要处理远超常人负荷的材料,才能勉强保住这份微薄的活计和栖身之所。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目的就是逼她知难而退,或者犯错,然后名正言顺地将她赶走。
库房里的其他杂役,看向云芷的目光充满了同情,但无人敢施以援手,生怕引火烧身。只有老张伯,在无人注意时,悄悄塞给云芷一块磨得光滑的“砺石”,低声道:“用这个,打磨黑曜石快些,省力。” 云芷心中感激,默默收下。
面对绝境,云芷没有抱怨,也没有屈服。她将每日的休息时间压缩到极致,天未亮便进入库房,直到深夜才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回到旧屋。她将炼体诀运转到极限,压榨着每一分体力与精力。分拣、清洗、打磨……每一个步骤都力求精准高效。她甚至开始尝试更优化的流程,将相似硬度的矿石放在一起处理,利用工具和角度节省力气。
然而,人力有穷时。连续数日超负荷劳作,即便有炼体根基,云芷也感到身心俱疲,手臂酸痛得几乎抬不起来,眼神中布满血丝。周氏和孩子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帮不上忙,只能将伙食尽量省下来,默默支持。
第五日傍晚,云芷面对着一堆最难处理、杂质极多的“赤铁矿”毛坯,感到一阵阵眩晕。今日的定额,还差一大截。王婆抱着胳膊,站在库房门口,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等着看她笑话。
难道……真的撑不下去了吗?云芷咬紧牙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一丝血腥味在口中蔓延。不甘心!她绝不甘心就这样被赶出去,重新流落街头!
就在她意识有些模糊之际,目光无意中扫过墙角那堆被误当作黑曜石废料、混杂着少量星纹铁的矿石。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星纹铁!其质地坚硬,但灵力传导性极佳!如果……如果能用微弱的血气之力(炼体产生的,非灵力),模拟最简单的“淬火”手法,刺激星纹铁内部结构,是否能让它在打磨时更容易剥离杂质?
这个想法极其冒险!她对炼器一窍不通,仅凭张伯的只言片语和本能猜测。一旦失败,损坏材料,王婆立刻就有借口发难!但若成功……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赌了!
云芷深吸一口气,趁王婆转身与其他杂役说话的间隙,迅速拿起一块含有星纹铁的黑曜石毛坯。她将体内那丝微弱的气血之力凝聚指尖,按照炼体诀中气血运转的轨迹,小心翼翼地透入矿石内部,尝试着“震荡”那些银色的星点纹路!
嗡……指尖传来极其细微的震颤感!有戏!
她不敢怠慢,立刻拿起凿子和锤子,对准星纹铁脉络的边缘,轻轻一敲!
“咔……”一声轻响,一块婴儿拳头大小、杂质较少、闪烁着淡淡星芒的铁胚,竟应声脱落!而周围的黑曜石部分,依旧稳固!
成功了!云芷心中狂喜!这种方法,不仅能分离出更纯净的星纹铁,而且效率极高!更重要的是,这看似是她的“独门技巧”,实则风险自担,外人看不出气血之力的作用,只以为她手艺精湛!
她强压激动,如法炮制。一旦掌握了窍门,速度顿时提升数倍!她不再追求处理全部矿石,而是有选择地先处理那些含有星纹铁的毛坯,利用气血震荡辅助分离,然后再处理普通矿石。
当天色完全暗下,王婆带着讥诮的表情过来验收时,惊讶地发现,云芷不仅完成了加倍的定额,而且处理出的材料品质,尤其是那几块“黑曜石”胚,纯净度远超往常!
“你……你怎么做到的?”王婆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分门别类、品质上乘的材料。
云芷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脸色疲惫,语气却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侥幸”:“回王管事,今日处理这些赤铁矿时,偶然发现用特定角度敲击,更容易剥离杂质,故而快了些。或许是熟能生巧吧。”
王婆将信将疑,仔细检查了材料,确实挑不出毛病,反而品质更好。她狐疑地打量了云芷几眼,哼了一声:“算你走运!明日定额照旧!”说完,悻悻而去。
云芷暗暗松了口气,第一关,算是勉强过了。
接下来的日子,云芷白天依旧辛苦劳作,但暗中开始运用那“独特”的处理技巧,效率大增,甚至偶尔能超额完成任务,处理出的材料品质也稳步提升。她不敢表现得太突出,以免引人怀疑,只是将效率控制在“合理”的范围内。
渐渐地,库房里其他杂役看她的眼神变了,从同情变成了惊讶,甚至带上一丝佩服。连刻薄的王婆,虽然依旧没有好脸色,但刁难的话少了一些。老张伯更是私下里对她竖了竖大拇指。
云芷知道,这暂时的安稳,是靠自己拼命换来的,依旧脆弱。她必须利用这个机会,积累资本,寻找真正的出路。
她开始有意识地收集那些被分离出来的、品相较好的星纹铁碎片。这些东西混在废料里,并不起眼。她将它们小心藏好,积少成多。
同时,她通过赵虎和周氏,更加留意城内的消息。青木盟长老仍在城中,似乎在暗中调查,但暂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百巧轩内部,似乎也并非铁板一块,陈管事上面还有更高的掌柜,各家势力明争暗斗。
一个月后,云芷已悄悄积攒了一小包品质不错的星纹铁碎片。她决定冒险一试。
这天休沐日(每月仅一日),她仔细易容后,拿着这小包星纹铁,再次来到了城西那处鱼龙混杂的“黑市”。这一次,她不再是打听消息,而是想要交易。
她找到一个看起来较为靠谱的、专门收售矿石材料的摊位。摊主是个精瘦的中年汉子,眼神精明。
“老板,看看这个,什么价收?”云芷将小包星纹铁碎片递过去,压低声音。
摊主接过,仔细看了看,又用一个小法镜照了照,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星纹铁?品相还不错!哪来的?”他警惕地看向云芷。
“祖上传下来的,压箱底的东西,急用钱。”云芷早已想好说辞。
摊主将信将疑,但东西是真的。他掂量了一下:“量太少,又是碎片。一口价,三十块下品灵石。”
三十块!云芷心中一动,这远超她预期!但她面上不动声色:“老板,这可是上好的星纹铁,炼制飞剑的辅料,五十块。”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四十二块下品灵石成交。云芷拿着灵石,迅速离开黑市,心中激动。这是一条可行的财路!虽然风险巨大,但回报丰厚!
有了这笔意外之财,云芷的底气足了一些。她购买了一些品质更好的粮食和肉食,改善家人生活,又添置了一些必备的药材和工具。
然而,就在她以为暂时稳住阵脚时,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破了表面的平静。
赵虎从前店回来,脸色凝重地找到云芷:“云道友,不好了!我听说……青木盟那边,好像查到了什么线索,怀疑当初黑水泽的事,可能和……和百巧阁的某个人有关!他们正在暗中排查近期进入百巧阁的生面孔!”
云芷的心,瞬间沉了下去。风暴,终于要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