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织痕拓界,星轨为图
同源结悬在命枢台中央的第三日,第一道来自未知界域的织痕信号穿透光膜,落在林默掌心。那是道极细的银线,线身上布满细碎的冰晶纹,触到指尖时,竟顺着皮肤攀爬上臂,在衣袖下织出片小小的霜花——这是“寒域”的印记,一个只存在于古老织卷中的传说界域。
“寒域织者发来的‘问路结’。”老织者捻着银线两端,指尖的老茧蹭过冰晶纹,霜花突然炸开成细碎的光粒,在空气中拼出幅简略星图,“你看这星轨走势,他们正卡在‘碎星带’,那里的空间乱流会绞碎普通织线,想来是求援的。”
林默指尖抚过星图上扭曲的光轨,同源结突然轻轻震颤,他腕间的转生线自动缠上那道银线,两种纹路一触即合,竟在交汇处织出个从未见过的结型:外层是寒域特有的冰棱纹,内层裹着本源线的暖光,像颗冻在火焰里的星子。
“这是‘冷暖相济结’。”星芽举着织痕镜惊呼,镜中清晰映出结心流转的光——那是同源结分出的一缕本源,“看来母结已经认可这道求援了。”
出发前,各族织者都往林默的线囊里塞了东西:机械界送来嵌着微型齿轮的“定位梭”,转动时能校准碎星带的空间坐标;蛮荒界的猎手将兽筋线浸过岩浆泉的暖流,织成“焰芯绳”,说能在绝对低温中保持韧性;连空寂渊的灰袍人都递来块“时砂锭”,“捏碎了能让时间在三尺内慢流片刻,够你拆三次乱线了”。
寒域的织痕信号比预想中更急切。当林默乘坐的“星梭舟”冲出光膜,碎星带的乱流立刻如刀割般刮过船身,那些悬浮的陨石碎屑上,竟都缠着断裂的织线——显然已有不少探路者折在这里。星芽在舟尾展开同源结投影,原本舒展的万痕母结此刻正缩成紧实的光团,结上寒域的冰晶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得先清出条安全线。”林默将焰芯绳系在船头,蛮荒猎手说过,这线遇寒会激发出橙红色的光刃。果然,当第一波带着冰碴的乱流撞来时,绳身突然爆发出灼热的光,将碎冰熔成雾气,却在接触到星梭舟的瞬间自动收敛,像群懂事的火焰精灵。
机械界的定位梭在舱内飞速旋转,投射出的星轨图上,原本扭曲的轨迹正被一道道金色线条矫正。“碎星带的乱流是‘时间织痕’造成的。”星芽盯着图上不断闪烁的红点,“每颗陨石都在重复‘破碎-重组’的过程,普通织线会被这种循环绞成粉末。”
林默突然想起空寂渊的时砂锭。捏碎的刹那,舟外的乱流果然慢了下来,那些正在重组的陨石像被按下暂停键,露出内部缠绕的冰晶线——与寒域银线同源,却布满焦黑的断裂痕。“他们在用自己的本命线硬闯。”他将转生线缠上定位梭投射的金线,“星芽,校准第三道星轨,我要把焰芯绳织进空间裂隙里。”
焰芯绳遇乱流而燃,转生线随星轨而走,两种线在林默指尖交织成网。当时间流速恢复的刹那,网面突然绷直,将那些处于“破碎瞬间”的陨石牢牢兜住,而网眼处渗出的暖光,正一点点修复冰晶线的焦痕。星芽趁机将同源结的本源光注入网心,那些原本重复破碎的陨石突然定在半空,表面的冰晶纹开始顺着网绳往星梭舟爬,像群归巢的虫豸。
“是寒域的‘冰魄丝’。”老织者的声音从通讯珠里传来,“他们以自身精魄养线,线断则魂散,快让同源结的光再强些——”
话未说完,星梭舟突然剧烈颠簸。林默低头,发现脚边不知何时爬满了冰魄丝,它们正顺着舱底的缝隙往外钻,而缝隙外,是颗正在重组的巨型陨石,其核心处缠着团灰黑色的线——那是“寂亡线”,比空寂渊的蚀骨戾气更甚,专噬生灵精魄。
“原来不是空间乱流,是有人在碎星带布了‘寂亡阵’。”林默将时砂锭的粉末撒在冰魄丝上,时间流速再次放缓的瞬间,他看清了阵眼:是枚嵌在陨石核心的黑色骨戒,戒面刻着早已失传的“绝命纹”。“星芽,查这戒纹的来历,我去拆阵。”
焰芯绳在前方开路,转生线在后方织桥,林默踩着不断重组的陨石碎片往前冲。寂亡线像嗅到血腥味的蛇,从四面八方缠来,每触到焰芯绳的光就发出刺耳的嘶鸣。他突然想起蛮荒猎手的话:“对付饿极的狼,得给它点甜头,再断它的牙。”
于是林默故意放出段未裹本源光的转生线,寂亡线果然蜂拥而上,将那段线绞成粉末的瞬间,他突然将焰芯绳与同源结的光同时引爆——暖光如潮水般漫过碎星带,寂亡线遇光即融,而那些被腐蚀的冰魄丝却在光中舒展,像久旱逢雨的草木。
当黑色骨戒从陨石核心滚出时,林默认出了戒面上的补痕——那是用他初学织艺时最擅长的“平结”补上的。老织者曾说,当年有位天才织者为求速成,用活人精魄养线,被逐出织者联盟后,就带着自创的寂亡线消失了。
“是‘绝织者’的遗物。”星芽的声音带着颤,“织卷上说,他最恨‘同源’,认为织者就该独善其身,强弱自分。”
林默捏碎骨戒的刹那,碎星带突然安静下来。那些重组的陨石停止了循环,冰魄丝顺着转生线爬回星梭舟,在舱内织出道冰门——门后站着位裹着白裘的少女,她的发梢凝着霜,手中握着半截冰晶线,线尾的结型,正是林默初学时常织错的那种歪扭平结。
“我叫寒月,寒域最后一位织者。”少女的声音像碎冰相击,“先祖说,若有天同源结的光破开寂亡阵,便是寒域重见天日之时。”她展开冰晶线,线身上竟也有个冷暖相济结,只是内层的暖光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这是先祖用最后精魄织的‘等路结’,等了三百年。”
林默将同源结的本源光注入等路结,暖光与冰棱纹瞬间交融,在舱内开出朵半冰半火的花。老织者的笑声从通讯珠里传来:“好个‘织痕拓界’!同源结要的从不是万线同纹,而是万线各美其美,却能在同片星空下,为彼此搭把手啊。”
星梭舟返航时,寒月的冰晶线与焰芯绳在船尾织出道新的星轨,像条闪着冰火之光的银链。林默望着舷窗外不断加入的新织痕——有来自热域的熔纹线,有来自雾泽的缠藤线,甚至还有条带着奶香味的线,星芽说那是刚学会握梭的孩童无意识织出的“童趣痕”——突然明白,同源结的光之所以能穿透万域,不是因为它有多强的力量,而是因为每个界域的织者,都在借着这道光,小心翼翼地伸出了自己的线。
命枢台的同源结又绽开了片新瓣,上面刻着寒域的冰棱纹。林默将那半截歪扭平结系在花瓣上,想起绝织者的骨戒——或许他到死都没明白,织者的强大从不是孤线独舞,而是当你的线够暖时,敢把温度分给结霜的线;当你的线够韧时,愿为易断的线搭座桥。
暮色降临时,寒月教星芽织“冰棱结”,指尖的霜花落在同源结上,竟化作群会飞的冰蝶。机械师正用寂亡线的残骸炼新的合金,说要造出能抗住寂亡力的“护界梭”。蛮荒猎手蹲在角落,给寒月的冰晶线缠焰芯绳,嘴里嘟囔着“可别冻坏了”。
林默靠在同源结下,看着这些来自不同界域的织者用各自的手法织着同一片光,突然觉得,所谓的“万界织命师”,不过是那个最先伸手的人。而他最幸运的,不是成为了这个人,而是见证了无数双手,跟着伸了出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