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淅淅沥沥下了好几天,东河沿村的土路上满是泥泞,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寒意。
苏瑶坐在炕边,手里拿着陆逸尘临走前留下的那件旧棉袄,反复摩挲着袖口,陆逸尘去外地的竹编厂当师傅已经三个月了。
临走前说每个月会寄信回来,可最近一个月,信却突然断了,连托人带的口信也没了消息。
思尘趴在她身边,手里攥着个小竹狗,那是陆逸尘给他编的,他走到哪都带着。他抬起头,看着苏瑶,小嘴巴动了动,轻声问:“娘,爸爸……咋还不回来?俺想爸爸了。”
苏瑶心里一酸,赶紧把他抱起来,摸了摸他的头,强挤出笑容:“思尘乖,爸爸在远方的竹编厂上班呢,那里有好多竹子,爸爸要编好多竹编,赚好多钱,回来给思尘买糖吃,还给思尘编小竹车,好不好?”
她不敢告诉思尘,她也不知道陆逸尘为什么没回信,她怕思尘担心,更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
“远方……是啥地方?”思尘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问。
“远方就是很远很远的地方,要坐很久很久的火车才能到。”
苏瑶想了想,尽量用思尘能听懂的话解释,“爸爸在那里很辛苦,所以不能经常回来,也不能经常给咱们写信,咱们要乖乖等他,好不好?”
思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低下头,小声念叨着:“爸爸……糖……小竹车……”
苏瑶抱着他,心里满是愧疚。她知道自己在骗思尘,陆逸尘去的竹编厂虽然远,可也不至于一个月都不寄信回来。
她每天都去村口的邮筒边等,可每次都失望而归。
刘婶看着她着急的样子,劝她说:“瑶瑶,你别太担心,可能是路上出了什么事,耽误了信的时间。逸尘是个靠谱的人,肯定会给你回信的。”
苏瑶点点头,可心里的焦虑却越来越重。
她想起陆逸尘走的时候,说竹编厂的老板很看重他,让他带几个徒弟,还说会给她寄生活费,可这一个月,生活费也没寄来,她只能靠编些小竹篮卖,勉强维持着家里的开销。
有天晚上,思尘突然发起高烧,哭个不停,嘴里还一直喊着“爸爸”。
苏瑶抱着他,急得直哭,她想给陆逸尘写信,告诉他思尘病了,可又怕他担心,影响工作。
刘婶听到动静,赶紧跑过来,帮着她给思尘物理降温,又去村里的赤脚医生那里拿了药。
吃了药,思尘的烧慢慢退了下来,可还是没精神,躺在苏瑶怀里,小声喊着“爸爸”。
苏瑶抱着他,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思尘乖,爸爸很快就回来了,回来就会陪你玩,给你编小竹车。娘给你唱首歌好不好?就唱爸爸教娘的那首。”
她轻轻哼起了陆逸尘教她的那首山歌,歌声轻柔,带着一丝思念。思尘靠在她怀里,听着歌声,渐渐安静了下来,慢慢睡着了。
苏瑶看着思尘熟睡的小脸,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不管陆逸尘出了什么事,她都要坚强,一定要把思尘照顾好。
她不能让思尘知道她的担心,不能让思尘跟着她受苦。
第二天一早,苏瑶把思尘托付给刘婶,背着个布包就往公社走。
她想去公社的邮局问问,有没有陆逸尘寄来的信或者汇款单。走了三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公社的邮局。
她问工作人员有没有东河沿村苏瑶的信或者汇款单,工作人员查了查,摇了摇头说:“没有,最近没有寄给你的信或者汇款单。”
苏瑶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可她还是不甘心,又问:“那有没有从外地寄来的,收件人是陆逸尘的信?他是俺男人,去外地的竹编厂上班了。”
工作人员又查了查,还是摇了摇头:“没有,也没有寄给他的信。”
苏瑶失魂落魄地走出邮局,心里满是绝望。她不知道陆逸尘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断了联系。她站在公社的大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突然觉得很孤独,很无助。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瑶瑶?你怎么在这里?”
苏瑶回头一看,是村里的张叔,他正要去公社的供销社买东西。苏瑶赶紧走过去,把陆逸尘没回信、没寄生活费的事告诉了张叔。
张叔叹了口气,说:“俺前几天去邻县赶集,听人说外地的竹编厂最近不太好,好多都停工了,说不定逸尘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没法给你写信。你别太担心,俺再帮你问问,有消息就告诉你。”
苏瑶点点头,心里稍微踏实了些:“谢谢您,张叔,要是有消息,您一定要尽快告诉俺。”
回到家,思尘看到她,赶紧跑过来,拉着她的手问:“娘,你去公社了吗?有没有爸爸的信?爸爸是不是要回来了?”
苏瑶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娘去公社问了,邮局的叔叔说爸爸的信在路上呢,很快就会到了。”
“爸爸在远方很想思尘,等他忙完了,就会回来陪思尘玩,给思尘买糖吃,好不好?”
“好!”思尘高兴地跳了起来,又跑去玩他的小竹狗了。
苏瑶看着他开心的样子,心里满是酸涩。她知道自己还在骗他,可她没有别的办法。
她只能在心里祈祷,陆逸尘能早点回来,能早点给她寄信,让她和思尘都能安心。她也知道,为了思尘,她必须坚强,必须撑下去,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都不能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