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世蕃把那卷宣纸摔在严府正厅时，砚台里的墨汁溅了满地。
“一群废物！”他指着跪在地上的几个谋士，三角眼瞪得像铜铃，“连个黄毛小子都治不了？锦衣卫现在见了他比见了咱家还恭敬，再这么下去，咱家的人都要去抄那劳什子《勤修诀》了！”
谋士们噤若寒蝉。谁也没想到，李小满那套“磁石打卡”竟真能管住锦衣卫。更要命的是，陆炳最近查得越来越紧，严党在京郊的粮仓被翻出了掺沙的猫腻，连带着通倭的海船都不敢靠岸了。
“公子息怒，”为首的谋士颤巍巍地递上块木板，“小的们寻到个奇人，说能制‘密文’，凡人看不懂，只有仙师那样的……或许能解。”
木板上用炭粉印着密密麻麻的黑点儿，排成几行歪歪扭扭的图案，倒像是蚂蚁爬过的痕迹。这是江南来的一个刻书匠弄的，说是从西洋传教士那里学的“字母术”，能把字拆成符号。
严世蕃眯起眼：“这玩意儿能栽赃？”
“能！”谋士压低声音，“我们就说，这是从倭船上搜出来的，上面写着灵虚子与倭寇的约定——三月后里应外合，夺江南盐引。”
严世蕃突然笑了，拍着谋士的肩膀：“好主意！他不是爱摆弄那鬼画符符吗？咱就给他来个‘仙人通倭’！”
三日后，早朝的气氛诡异得像要下暴雨。
严嵩捧着笏板，站在文官之首，眼皮都没抬一下。可小满却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一角宣纸，印着和严府木板上一样的黑点儿。
果然，轮到言官奏事时，工科给事中突然出列，高举着一卷布帛：“陛下！浙东海防截获倭船，搜出此等密文！据俘虏招供，是与朝中一位‘仙师’所书！”
布帛展开时，满朝文武倒吸一口凉气。上面的黑点儿比木板上的更密，排成三列，末尾竟还有个歪歪扭扭的“满”字。
嘉靖的目光扫过群臣，最后落在小满身上：“灵虚子，你看得懂？”
小满的心沉了下去。他当然认得——那是二进制！0和1被换成了黑点儿和空白，可排列方式分明是“ 0 0 0 00 0 0 0 0 0”——翻译成英文，是“Invade world”（入侵世界）。
这招太毒了。用西洋符号写密文，既符合他“仙师”的身份，又能坐实“通倭”的罪名。严世蕃怕是算准了，满朝文武没人认得这鬼画符，只能听他胡说。
“陛下，”小满上前一步，声音却稳得出奇，“此乃‘域外魔文’，需用‘清心咒’化解。”
他转身面对群臣，突然朗声道：“臣请借文房四宝，当众破解此咒！”
严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早查过，这“密文”是刻书匠按西洋字母改的，天底下除了那匠人和自己人，再无人能懂。
可小满接下来的举动，让所有人都傻了眼。
他没拿毛笔，反而让小太监取来一叠黄纸，又要了盒朱砂。只见他蘸饱朱砂，在纸上画了个奇怪的格子，横七竖八画了十二道线，然后闭着眼，嘴里念念有词——其实是在默背AScII码表。
“第一行，”他睁开眼，在格子里点了个红点，“代表‘天’，对应‘1’；空白处代表‘地’，对应‘0’。”
接着，他用朱砂笔把黑点儿一个个标成“1”，空白处标成“0”。很快，布帛上的密文就被转换成了一长串0和1。
“这……这是什么？”户部尚书揉了揉眼睛，仿佛看到了天书。
小满没理会，继续在纸上写写画画。他把0和1按八个一组拆开，然后在每组下面写了个字母——“I n v a d e w o r l d”。
“陛下，”他突然停下笔，举起黄纸，“此咒翻译成汉文，是‘入侵世界’。”
满朝哗然！
严世蕃差点从朝班中跳出来：“陛下！这就对了！灵虚子招供了！”
小满却笑了，指着黄纸末尾的“满”字：“严公子稍安。这‘满’字，是用汉文写的，可前面的‘魔文’，却用的是西洋字母。敢问诸位，倭寇何时学会了西洋文字？”
严嵩的脸色微变。
“再者，”小满转向那工科给事中，“你说密文来自浙东海防，可俘虏招供时，用的是倭语还是汉语？若用倭语，谁译的？译官何在？”
给事中张口结舌，额头上冒出冷汗。
最致命的是，小满突然提高声音：“这‘入侵世界’四字，用的是西洋文法。寻常倭寇写密信，只会说‘夺江南’‘抢钱财’，怎会用如此大的口气？依臣看，倒像是某些人故意栽赃，却忘了倭寇没读过西洋书！”
嘉靖的手指在御案上敲得越来越快。他虽不懂什么西洋字母，却明白一个道理：做贼的，总会留下脚印。
“把那给事中拖下去，”嘉靖的声音冷得像冰，“让锦衣卫好好查查，是谁教他写的‘魔文’。”
早朝散时，严世蕃路过小满身边，低声骂道：“你等着！”
小满回敬道：“严公子，下次伪造密文，记得把AScII码表背熟。”
严世蕃愣住了，显然没听懂。
小满望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跟不懂代码的人斗，真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