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小满的书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寿安郡主正踮着脚趴在桌沿，眼睛瞪得像两颗黑葡萄，看着屏幕上追逐打闹的汤姆和杰瑞——那只灰蓝色的猫被钢琴砸扁成一张纸，又“噗”地恢复原形，逗得郡主直拍桌子，银铃般的笑声差点震落桌上的砚台。
“仙师，这两只小畜生是从哪里来的？”郡主指着屏幕，袖口的流苏扫过小满的手背，“那只老鼠好聪明，猫总也抓不到它！”
小满调大了音量，杰瑞正抱着一块奶酪往洞里钻：“这叫《猫和老鼠》，是……是西方仙山的降魔图，那只猫是妖怪，老鼠是降妖的仙童。”他这话半真半假，实在没法跟郡主解释“动画片”是什么，只能往修仙上靠。
郡主托着腮帮子，忽然指着屏幕下方的进度条：“那这个会动的线是什么？是不是仙童快赢了？”
“差不多，”小满笑道，“这条线走完，这一集就结束了，就像……就像说书先生说到‘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他说着，伸手去拿桌上的茶杯，想润润嗓子。可郡主看得太入迷，身子往前一倾，手肘正好撞在茶杯上——只听“哐当”一声，半杯凉茶全泼在了笔记本键盘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郡主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小满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有无数只蜜蜂在同时振翅，他猛地扑过去合上电脑，可已经晚了——屏幕上的汤姆和杰瑞像被抽走了魂魄，瞬间变成一片漆黑，连电源指示灯都灭了。
“仙……仙师……”郡主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我不是故意的……我赔给您……我把我的金步摇赔给您……”
小满抱着黑屏的笔记本，手指还在微微颤抖。这台笔记本是他穿越时唯一带过来的东西，里面存着《大悲咒》的音频、Excel表格、还有他偷偷下载的几部电影——更重要的是，这是他伪装“仙师”的全部依仗。现在它黑屏了，像一块冰冷的砖头，他该怎么跟嘉靖解释“紫微星君的法器失灵了”？
“没事，郡主别哭。”小满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是个程序员，程序员遇到bug，第一反应不是哭，是找原因。他翻开笔记本底部，电池还牢牢地嵌在里面，没有鼓包；再闻闻键盘，一股淡淡的茶味，没有焦糊味，应该是短路了，不是硬件烧坏。
“这……这仙镜只是累了，”小满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需要静养三日，三日之后就能醒过来。”
郡主抽噎着说：“真的吗？那我去给它拜拜？要不要烧点香？”
“不用烧香，”小满苦笑，“它喜欢清静，我把它放在干燥的地方就行。”他小心翼翼地把笔记本放进一个锦盒里，又往里面塞了几把干燥的艾草——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古代”的防潮方法。
送走哭哭啼啼的郡主后，小满立刻把自己关在房里。他从锦盒里取出笔记本，放在窗台上晒太阳，又找来一把小刀，小心翼翼地撬开键盘——键帽下面的电路板上还沾着水珠，像哭过的泪痕。他想起穿越前修电脑的经验，短路后要立刻断电、烘干，可现在没有吹风机，没有吸水纸，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把笔记本拆开，用布一点点擦，再放在通风处晾。
夜幕降临时，小满已经拆了一地零件。cpU风扇上缠着一根头发，内存条的金手指上沾着茶渍，他用细布蘸着少量酒精（从太医院讨来的消毒用酒）一点点擦拭，动作轻柔得像在给婴儿洗澡。窗外的月光洒在零件上，映出他布满血丝的眼睛——他已经三天没好好睡觉了，白天应付嘉靖的“修仙进度询问”，晚上研究水车图纸，现在又加上修电脑，神经像绷到极致的弦。
“呼……”当他把最后一个零件装回去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他深吸一口气，按下电源键——屏幕毫无反应。他又试了一次，还是没反应。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他忽然想起穿越前看过的帖子：笔记本进水后，如果强行开机，可能会烧坏主板。
“不会的，不会这么倒霉的。”小满喃喃自语，又拆开重新检查。这一次，他发现主板上有个小小的电容颜色变深了，像是被电流烧过。他的心沉了下去——在这个连螺丝刀都得自己磨的时代，烧坏的电容根本没法换。
就在他几乎绝望时，房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是寿安郡主，手里捧着一个食盒：“仙师，我给您带了些点心……还有，我让小厨房烧了炭火，您要不要烤烤那个……仙镜？”
小满打开门，见郡主眼下有淡淡的青影，显然也没睡好。他接过食盒，里面是一碟桂花糕，还冒着热气：“多谢郡主，我正想找些炭火。”
郡主跟着走进来，看着窗台上摊开的笔记本零件，小声问：“它……它还没醒吗？”
“快了，”小满拿起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甜味稍微缓解了些焦虑，“它只是喝了点茶水，有点晕，烤烤火就好了。”
他把笔记本放在炭火盆旁，保持着半臂的距离，用扇子轻轻扇风。郡主也学着他的样子扇风，火苗映在她脸上，忽明忽暗：“仙师，要是它一直不醒，父皇会不会怪您？”
小满沉默了片刻，笑道：“不会的，你父皇知道我这仙镜偶尔会‘休眠’，就像……就像龙王爷也有打盹的时候。”
话虽如此，他心里却像压着块石头。第二天早朝时，嘉靖果然问起：“灵虚子，昨日你说的‘周天星斗运行图’，今日可否再演示一番？”
小满心头一紧，忙躬身道：“陛下，仙镜昨夜感应到紫微星异动，需静养三日才能重启，三日后定给陛下献上更清晰的星图。”
嘉靖皱了皱眉，却没多问——自从小满用“星象Excel表”帮他化解了钦天监的“妖星犯主”弹劾后，他对这位“仙师”的话几乎是言听计从。可站在一旁的严世蕃却眼中精光一闪，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这三日里，小满几乎寸步不离笔记本。白天用炭火慢慢烘烤，晚上把零件拆下来放在月光下晾晒，手指被炭火熏得发黑，眼睛熬得布满血丝。第三天夜里，当他再次把所有零件装回去时，手指都在发抖——这是最后一次尝试，如果还不行，他就只能坦白自己不是什么仙师，是个来自未来的程序员。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电源键。
一秒，两秒，三秒……
屏幕依然是黑的。
小满闭上眼睛，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他想起穿越前的日子，加班到深夜时，总抱怨电脑卡顿，可现在，他多希望这台黑屏的笔记本能再卡顿一次。
“仙师……”郡主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盏灯笼，“要不……我求母妃去大报恩寺请串佛珠？听说那里的佛珠很灵。”
小满摇摇头，正想说“不用了”，忽然听到一阵微弱的“嘀”声——屏幕下方的电源指示灯，竟然亮了！
他猛地睁开眼睛，只见屏幕上先闪过一道白光，然后慢慢浮现出“正在修复系统”的字样，进度条一点点往前爬，像个蹒跚学步的孩子。郡主也凑过来看，眼睛瞪得大大的，嘴里小声数着：“一、二、三……”
当进度条走到100%时，屏幕忽然亮了起来，熟悉的桌面背景出现在眼前——还是那张他穿越前拍的公司大楼照片。小满几乎要跳起来，一把抱住郡主：“它醒了！它醒了！”
郡主被他抱得一愣，随即也笑了起来，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太好了……我还以为它再也醒不过来了。”
屏幕上忽然弹出一个窗口：“系统修复完成，检测到硬件轻微损伤，建议减少使用频率。”
小满看着那个窗口，忽然觉得这行字比任何修仙口诀都动听。他合上笔记本，小心翼翼地放进锦盒里，像是捧着稀世珍宝。
第二天一早，小满带着笔记本去了养心殿。嘉靖正等着看“新的星图”，见他进来，忙招手道：“灵虚子，快让朕瞧瞧！”
小满打开笔记本，故意让屏幕亮得慢一些，然后调出那张动态的星象图：“陛下您看，经过三日静养，仙镜不仅修复了，还清晰了许多！”
嘉靖凑近了看，见那些星星真的在缓缓移动，比上次清晰了不少，顿时龙颜大悦：“果然是仙家法器！灵虚子辛苦了，赏！”
站在一旁的严世蕃见笔记本完好无损，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却不得不跟着附和：“仙师法力无边，连法器都能起死回生，真是我大明之福！”
退朝后，郡主拉着小满的袖子，好奇地问：“仙师，它昨晚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比如……它为什么会晕过去？”
小满笑道：“它说，以后不能再给它喝茶水了，要喝就得喝……就得喝无根水。”
“无根水？”郡主眼睛一亮，“我知道！就是下雨天接的雨水，我这就去让小太监接！”
看着郡主蹦蹦跳跳跑远的背影，小满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笔记本，屏幕上正显示着“电量：75%”。他忽然明白，这台笔记本不仅仅是他伪装身份的工具，更是他在这个陌生时代的羁绊——它记录着他的挣扎，他的智慧，还有那些用代码敲开紫禁城大门的日夜。
他掏出炭笔，在纸上写下：“系统修复完成，下次注意：远离茶水、汤水、任何液体。”写完，他忍不住笑了——在这个没有插座的时代，他不仅要当程序员，还要当笔记本的全职保姆。
远处的宫墙上，夕阳正缓缓落下，给紫禁城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小满抱着笔记本，慢慢往回走，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他知道，这只是个开始，他要用这台“仙家法器”，在大明的土地上，敲出更多改变命运的代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