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户门“咔嚓”一声被江水溶打开,门外的樊晟远面色铁青,先是极具压迫感地扫了江水溶一眼,眼神锐利如刀,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不满。
但他没说话,只是冷哼一声,侧身就从江水溶旁边挤了进来,姿态强势,仿佛不是来做客,而是来兴师问罪。
进来以后,樊晟远目光如电,瞬间就锁定了正坐在沙发上,揉着太阳穴、一脸刚睡醒的迷茫样的儿子樊帆。
看到儿子这副“宿醉未醒”(他自以为)的邋遢样子,心里的那股小火苗“噌”一下直接窜成了滔天怒火!
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但是,他强压下立刻冲过去揪耳朵的冲动,深吸一口气,猛地转过身,面向江水溶,语气硬邦邦的,带着商场上惯有的虚伪客套,但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江先生,我是樊晟远,樊帆的父亲。特地来把我这个不成器、给您添麻烦的儿子接回去。叨扰您一天,真是不好意思。”
话虽如此,可脸上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表情。
“好说好说……”
江水溶勾唇一笑,仿佛没感受到对方的低气压,态度轻松甚至有点懒散,“大家都是朋友嘛,樊帆小兄弟也挺有趣的,这都是小事,不值一提。”
他话音一顿,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几分,话锋却陡然一转:“但是呢,老话说得好,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对吧樊先生?关于接走樊帆小兄弟这件事,第一:他或许并不想跟你走,这得尊重他个人意愿不是?第二,如果他真想走,或者您坚持要带他走,那麻烦您先把账单清一下。”
“账单?”
樊晟远的眉头瞬间拧成了死结,声音提高了八度,带着难以置信的怒气,“什么账单?!”
他儿子在他这破地方窝了一晚上沙发,居然还敢要钱?
江水溶也不避讳,直接抬手一指安静站在沙发边、正用一双清澈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他们的江蓓儿,语气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樊先生您看,我这自己还有一个这么小的宝贝闺女需要精心照顾呢,生活本就艰难,压力山大。现在还得额外替您照顾您家这么个大宝贝儿子,管吃管住(虽然是沙发)还得负责心理疏导(虽然他可能没听进去),这都是实打实的消费,是额外的付出啊……这……”
“停停停……!”
不等江水溶掰着手指头算完,樊晟远就极其不耐烦地打断了他,脸上满是鄙夷和不屑,“不就是钱么?说吧,从你这里住了一天——不,甚至不到一天!需要多少钱?我现在就给,当场结清!”
他懒得跟这种敲竹杠的小人多费口舌,只想赶紧用钱打发掉,带着儿子离开这个让他浑身不舒服的地方。
原则上其实不到24小时,但樊晟远只觉得心烦意乱,一刻也不想多待,更不想为这点“小事”算计。
江水溶闻言,非但没有立刻报价,反而微微皱起了眉头,故作深沉地抬起手,指尖捻了捻自己的眉心,做出一副仔细思考、认真核算成本的姿态。
须臾,他放下手,看向一脸“我看你能说出什么天花乱坠”表情的樊晟远,露出了一个极其“诚恳”的笑容:“樊先生,不瞒您说,您家这大小伙子,可比我家这小闺女难照顾多了。饭量不小,心事还重,需要投入的精力翻倍。综合算下来……怎么也得这个数。”
他伸出了一根手指。
“那是多少?”樊晟远蹙眉。
江水溶为难一笑,“怎么也得100吧。”
樊晟远看着他那一根手指,想当然地以为是一百块,甚至觉得这价格还算“公道”(虽然依旧恶心)。
他立刻掏出手机,催促道:“100块?行,把收款码拿来,我扫给你。”
他只想速战速决。
江水溶却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不变,语气轻飘飘地吐出三个字:“樊先生,我说的,是100万。”
他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方。
他从樊晟远一进门那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态度就看这家伙很不顺眼了。
嘴上说着客气话,眼神和姿态里的否定和轻视几乎溢出来。
所以,江水溶也没跟他假客气说什么“请坐”,而江蓓儿也心领神会地站在沙发旁边,很“配合”地没去倒水。
接下来,他本只是想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杀杀对方的威风。
结果这樊晟远竟敢对着他摆出“不就是钱吗”的暴发户嘴脸,这明显是摆阔,而且是从骨子里看不起他。
这彻底激起了江水溶的逆反心理。
不过,既然是谈生意,那反而简单了。
直接开价就行了,至于值不值,那就是周瑜打黄盖了。
谁知,樊晟远听见江水溶轻描淡写地说出“100万”这个数字,脸色瞬间变得比刚才还要难看十倍,眼睛都瞪大了,几乎要喷出火来:“100万?!!”
你怎么不去抢银行?!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敲诈勒索!
“对,100万。童叟无欺,一口价。”
江水溶点点头,表情那叫一个理所当然,“这真是没办法,成本太高。要是您觉得太多,接受不了,也可以再回去考虑考虑,我也不强求。至于樊帆小兄弟么,”
他瞥了一眼沙发上已经听傻了的樊帆,“我看他挺喜欢我这儿的,应该很愿意在这里多住几天,深入体验一下生活。”
虽然,他知道江蓓儿大概率是一万个不愿意,但或许……看在钱的面上,他这个当爹的可以尝试跟闺女商量商量?
比如九一分账?
“别!!”
樊晟远一听儿子还要多住几天,吓得魂飞魄散,赶紧一口回绝。
他咬着后槽牙,额头上青筋都爆出来了,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我给!”
他必须现在就结清,立刻马上!
谁让自己儿子不争气,落人手里了呢?
要是再多住几天,天知道这个姓江的混蛋又会整出什么新的、更离谱的收费项目!
这100万,就当是破财消灾,买个教训!
“蓓儿,收钱。”
江水溶满意地笑了,转头看向自家闺女,脸上挂着十足的“慈父”笑容,仿佛在让她完成一项光荣的任务。
江蓓儿立刻迈着小短腿走到脸色铁青的樊晟远跟前,抬起小胳膊,智能电子手表的屏幕亮起,清晰地显示出了收款二维码。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配合默契,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樊晟远一点不敢耽搁,生怕对方反悔再加价,立刻拿出手机扫码、输入金额、密码确认,动作快得几乎带风。
“叮——”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响起,江蓓儿的手表里传出电子女声:“收款100万元已到账。”
坐在沙发上的樊帆,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他一开始甚至没反应过来,脑子嗡嗡的,完全不明白江哥这神操作怎么这么溜,这么理直气壮!
但是很快,他对江水溶的崇拜就又瞬间飙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因为他发现,这来钱速度,跟他自己之前傻乎乎策划的那个“绑架自己”的计划比起来,更高效、更安全、且利润更加丰厚!
这才是高手啊!
樊晟远把账转过去以后,心都在滴血,冷冷地看着江水溶,从牙缝里挤出最后一句问话:“请问,江先生,我现在,能带走我儿子了吗?!”
他特意加重了“能”字。
“请便。”江水溶微笑着,非常绅士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甚至还热情地追加了一句,“下回没事的时候欢迎过来玩啊,樊先生。父子俩可以一起来,我都欢迎!价格好商量!”
樊晟远恶狠狠地白了江水溶一眼,连一个字都懒得再跟他多说,仿佛多待一秒都会染上穷酸和无耻之气。
他一手用力拉起还处在震惊和崇拜中的樊帆,另一手粗暴地拉过樊帆那个昂贵的拉杆箱,头也不回地大步流星走了出去,甚至连樊帆盖过的那条价值不菲的薄毯子都嫌弃地没要。
楼道里很快就传来樊帆不太情愿的抗议声和踉跄的脚步声:“哎呀老爸!你别拽我!我自己会走!你着啥急啊!慢点慢点……”
“砰”的一声,江水溶利落地关上了入户门,将外面的喧嚣彻底隔绝。
他走到依旧面无表情看着手腕上余额的江蓓儿跟前,蹲下身,平视着女儿,朝她神秘又得意地一笑,解释道:“好闺女,老爸我这可不算诈骗啊。这钱,可是他心甘情愿、主动要求支付的,你也看见了,他们父子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都很‘乐意’。咱们这是提供情绪价值和临时托管服务,合法合规,顶多算定价策略灵活了一点。”
他这样详细解释,是怕自己这番骚操作对江蓓儿幼小的心灵产生某些不好的影响,比如觉得坑蒙拐骗来钱快之类的。
谁知,江蓓儿听到这话,只是抬起眼皮,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小鼻子几不可察地轻哼了一声,语气里带着一丝与她年龄极不相符的精明和嫌弃:
“呵!愚蠢的大人。依我看,应该要1000万。老爸你还是太‘全面’了。”
全面到,太有心有肺,太重所谓的情义和底线,以至于严重影响了发挥和发财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