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还没散,秀兰就带着妇女们赶好的五十个布偶往镇上走。布偶装在竹筐里,透着淡淡的艾草香,每一个都缝得饱满精致,是大家熬了好几个晚上的成果。军娃跟在她身边,小手攥着她的衣角,蹦蹦跳跳地说:“娘,李老板肯定会喜欢这些布偶的,咱们能拿到好多钱。”
秀兰笑着点头,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自从妇女们一起接活后,张裁缝就没再上门,可她总觉得,他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到了杂货铺,李老板看见布偶,果然高兴得合不拢嘴:“做得真好!比上次的还精致!” 他拿起一个老虎布偶,翻来覆去地看,却突然皱起了眉:“这布偶的肚子怎么破了个洞?还有这个兔子,耳朵缝歪了。”
秀兰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赶紧拿起布偶检查。果然,有五六个布偶要么破了洞,要么缝得歪歪扭扭,根本不是她们做出来的样子。她明明昨天晚上还检查过,每个都好好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李老板,这不是我们做的!” 秀兰急得声音都变了,“我们昨天检查的时候还好好的,肯定是有人动了手脚!”
李老板的脸色沉了下来:“是不是你们做的,我也不知道。这些布偶没法卖了,剩下的我留下,钱只能给你一半。”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张裁缝昨天还来我这,说你们的手艺不行,让我别跟你们合作,我还不信,没想到……”
秀兰的拳头一下子攥紧了 —— 肯定是张裁缝干的!他肯定是趁她不注意,偷偷破坏了布偶,还在李老板面前说她的坏话!
从杂货铺出来,秀兰的心情糟透了。军娃看着她脸色不好,小声问:“娘,怎么了?李老板没给咱们钱吗?” 秀兰摸了摸儿子的头,强装出笑脸:“给了,就是少给了点。没事,咱们下次做得更好,就能拿到全款了。”
回到村,刚走到村口,就听见几个村民在议论:“听说了吗?李秀兰教妇女们做活,是为了抢张裁缝的生意,还故意把活做得不好,让张裁缝背锅。”“可不是嘛,张裁缝昨天还说,李秀兰为了接活,连脸都不要了,跟他耍手段。”
这些话像针一样扎在秀兰心上。她知道,这肯定是张裁缝散布的谣言。他就是想毁了她的名声,让大家不再找她做活,让妇女们也离开她。
秀兰强忍着眼泪,拉着军娃往家走。刚到家门口,就看见张裁缝靠在院墙上,手里夹着烟,脸上带着得意的笑:“李秀兰,回来了?布偶卖得怎么样?”
秀兰停下脚步,眼里满是愤怒:“是你做的对不对?破坏我的布偶,还散布谣言!你到底想怎么样?”
张裁缝弹了弹烟灰,慢悠悠地说:“我想怎么样?我就是想让你知道,在这个村里,谁才说了算。你以为你带几个妇女做活,就能抢我的生意?太天真了。” 他走近一步,声音压低,带着威胁,“今天晚上,你去村西头的旧屋找我。要是你不去,明天我就去村里说,你当初是怎么求着跟我做活,又是怎么勾搭我的。到时候,不仅你没脸见人,那些跟你学活的妇女,也会被你连累。”
秀兰的身子一下子僵住,浑身发冷。她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张裁缝不仅要毁了她的名声,还要再次玷污她的尊严。
“你混蛋!” 秀兰气得浑身发抖,“我不会去的!你要是敢胡说,我就去告你!”
“告我?” 张裁缝冷笑一声,“你有证据吗?谁会信你一个女人的话?大家只会信我这个老裁缝。再说,你要是告我,你爹和军娃在村里还怎么待下去?他们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他的话像一把刀,精准地扎在秀兰的软肋上。
军娃吓得躲在秀兰身后,小声哭了:“娘,我怕,咱们别理这个坏人。” 秀兰把儿子紧紧搂进怀里,眼泪掉在他的头发上。她知道,张裁缝说的是对的,她没有证据,也没有能力跟他抗衡。要是真闹起来,受伤的只会是她和家人,还有那些信任她的妇女。
张裁缝看着她的样子,脸上露出更加得意的笑:“我给你时间考虑,晚上八点,我在旧屋等你。要是你不来,后果你自己承担。” 说完,他扔掉烟头,踩灭,转身走了。
秀兰抱着军娃,站在门口,浑身发抖。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去了旧屋,就要再次承受屈辱;不去,就要被张裁缝毁了名声,连累家人和妇女们。
晚上,妇女们来学活,看见秀兰脸色不好,都很担心。刘嫂问:“兰啊,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秀兰摇了摇头,强装出笑脸:“没事,可能有点累。今天咱们早点散吧,我有点不舒服。”
妇女们走后,秀兰把军娃哄睡着,坐在床边,看着墙上的旧照片。照片上的柱子笑得那么温柔,好像在说 “兰啊,别怕,我会保护你”。可现在,柱子不在她身边,她只能靠自己。
她想起那些信任她的妇女,想起她们拿到工钱时开心的样子,想起她们说 “以后跟着你好好做活” 的承诺。她不能让她们失望,不能让她们被自己连累。她也不能让父亲和军娃被人戳脊梁骨,不能让他们在村里抬不起头。
秀兰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为了家人,为了那些信任她的妇女,她只能再去一次那个让她屈辱的旧屋。
她拿起一件厚外套,悄悄走出屋。父亲还在熟睡,军娃的小呼噜声轻轻的。她回头看了一眼家的方向,心里满是不舍和痛苦。她在心里暗暗发誓:这是最后一次,等过了这次,她一定要想办法离开这里,带着家人和妇女们,去一个没有张裁缝的地方,重新开始。
村西头的旧屋很暗,只有一盏油灯亮着。秀兰推开门走进去,看见张裁缝坐在桌边,手里拿着酒壶。他看见秀兰,脸上露出恶心的笑:“你倒是听话。过来,陪我喝几杯。”
秀兰站在门口,没动,眼里满是屈辱和愤怒。她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更深的黑暗。可她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承受这一切。
旧屋的门 “吱呀” 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月光。秀兰的心里,一片冰凉。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等到光明到来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