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秀兰就醒了。眼睛肿得睁不开,一闭眼,李嫂说的话就像针一样扎进脑子里 —— 柱子和那个女人并肩走在镇上,女人递水,他笑着接,还帮着拎包,旁边跟着个小姑娘。这些画面在她脑子里转来转去,搅得她心口发疼。
军娃还在熟睡,小眉头皱着,像是也在做噩梦。秀兰轻轻摸了摸儿子的脸,指尖触到一片冰凉 ,昨夜军娃又哭着醒了两次,问 “爹是不是真的不回来了”,她只能抱着孩子,一遍遍地说 “不是的”,可连自己都觉得这话苍白无力。
她悄悄起身,走到灶房,想烧点热水,却发现水缸又空了。以前柱子在家时,水缸永远是满的,他总说 “兰啊,重活我来干,你别累着”。可现在,挑水、劈柴、喂猪,所有的活都压在她身上。她拿起扁担,往村头的井走去,路上遇到早起的村民,都低着头匆匆走过,不敢看别人的眼睛 , 她怕别人问起柱子,怕别人用同情或嘲讽的眼神看她。
挑着水往回走时,秀兰的脚步越来越沉。她想起柱子走前,也是在这条路上,他帮她拎着行李,说 “等我挣了钱,就回来接你们娘俩去城里”。那时的天也是这么蓝,风也是这么轻,可现在,一切都变了。她忍不住想,柱子是不是早就忘了这些话?是不是在遇到那个女人后,就把她和军娃抛到脑后了?
回到家,父亲已经醒了,正坐在床边咳嗽。“兰啊,怎么起这么早?” 父亲的声音带着虚弱,“昨天看你不对劲,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秀兰赶紧放下水桶,走过去帮父亲顺气:“没事爹,就是有点累。您再躺会儿,我去给您煎药。” 她不敢看父亲的眼睛,怕被看出破绽。
煎药时,秀兰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滴在药罐里,和药汁混在一起。她想起以前,柱子总会在她煎药时,从背后抱住她,说 “兰啊,辛苦你了”。可现在,只有冰冷的灶台和刺鼻的药味陪着她。她忍不住猜疑,那个女人是不是比她温柔?是不是比她会照顾人?不然柱子怎么会动心?
军娃醒了,看见秀兰在哭,赶紧跑过来:“娘,你别再哭了,军娃听话,军娃再也不提爹了。” 秀兰蹲下来,把儿子搂在怀里,哽咽着说:“娘没事,娘就是有点想你姥姥了。” 她不敢告诉儿子,她其实是在想柱子,想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
早饭还是红薯粥,秀兰没吃几口,就觉得心里堵得慌。军娃也没怎么吃,只是拿着勺子在碗里搅来搅去。父亲看着他们娘俩,叹了口气:“兰啊,有啥心事就说出来,别憋在心里,爹还能帮你想想办法。” 秀兰摇了摇头:“爹,真没事,您别担心。”
吃过早饭,秀兰把父亲安顿好,带着军娃去村头的小卖部买盐。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有人在说她的闲话。“你听说了吗?李秀兰的男人在外头有女人了,还带着个孩子,听说过得挺滋润的。”“可不是嘛,可怜了李秀兰,带着个孩子,还要照顾生病的爹,真是命苦。”
秀兰的脸一下子红了,拉着军娃赶紧往回走。军娃小声问:“娘,她们是不是在说爹?” 秀兰强忍着眼泪:“不是的,她们在说别人的事。咱们回家,娘给你编草蚂蚱。”
回到家,秀兰坐在院子里编草蚂蚱,可编了半天,都编不好。她想起柱子以前编草蚂蚱的模样,手指灵活,不一会儿就能编出一个栩栩如生的。她忍不住想,柱子会不会也给那个小姑娘编草蚂蚱?会不会也像对军娃一样,对那个小姑娘好?
下午,王婶来了,手里拿着个布兜,里面装着几个白面馒头。“兰啊,给你爹和军娃尝尝,刚蒸的。” 王婶看着秀兰红肿的眼睛,小声问:“是不是村里有人说闲话了?你别往心里去,那些人就是闲的。” 秀兰点了点头,眼泪又掉了下来:“王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怕…… 我怕柱子真的不回来了。”
“傻孩子,别瞎想。” 王婶拍了拍她的手,“也许是误会呢?你想啊,柱子那么疼军娃,怎么会轻易抛弃你们?说不定那个女人是他的亲戚,带着孩子来投奔他的。” 秀兰想相信王婶的话,可李嫂说的话又在耳边响起,让她心里充满了猜疑。
天黑了,秀兰把军娃哄睡着,坐在床边,看着墙上的旧照片。照片上,柱子笑得那么开心,抱着她,像是要把她揉进骨子里。她伸出手,摸着照片上柱子的脸,哽咽着说:“柱子,你告诉我,这一切是不是误会?你是不是还会回来?” 可照片上的人不会说话,只有冰冷的墙面陪着她。
夜深了,秀兰还是没睡着。她想起这些日子的辛苦,想起军娃期待的眼神,想起父亲担忧的模样,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头。她只知道,她的心里充满了猜疑和痛苦,像一块破碎的镜子,再也无法复原。
窗外的月亮很亮,照进屋里,落在秀兰的脸上。她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滴在枕头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不知道,这样的夜晚,还要熬多少个;不知道那个让她牵挂的男人,会不会再回到她身边。她只知道,她的心,已经碎了,再也回不到以前的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