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断火药引线后,队伍顺着主通道继续前行。密道内的潮气渐渐淡去,前方的微光越来越亮。不再是火把的猩红,而是透着自然天光的清亮,瞧着不似还有陷阱的模样。将士们加快脚步,弓着腰穿过最后一段低矮通道,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处仅容两人并行的天然洞口。
洞口外冷风呼啸,探头望去,众人皆心头一震:洞口凿在数百丈高的绝壁之上,脚下是云雾缭绕的深谷,绝壁陡峭如削,根本无路可攀。洞口左右两侧,岩壁上布满大小不一的溶洞,有的仅能容一人蜷缩,有的洞口宽阔,黑黝黝的不知通向何处,风声穿过溶洞,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向导举火把照向绝壁,岩壁光滑无借力之处,唯有几根枯藤垂落,早已干枯脆裂,根本无法承重。
他转头看向俘虏,厉声道:“青面狼是不是从这里逃的?这些溶洞里有没有别的出路?”俘虏吓得瘫坐在洞口,连连摇头:“只……只知道头儿能从这儿走,这些溶洞没人敢进,听说里面岔路更多,还有野兽……”向导抬眼望向洞口上方,原来岩壁本有藤蔓相连,青面狼显然是借着藤蔓爬到其他洞口后,特意将藤蔓斩断,断了追兵的路。
将士们分散查看左右溶洞,火把的光映得溶洞内壁凹凸不平,钟乳石千姿百态,却处处透着诡异。一名兵士往最深的溶洞探了数步,便听得里面传来不知名的兽吼,吓得立刻退了出来。向导见状,皱眉道:“青面狼定是熟悉此处地形,借着溶洞掩护逃了。这绝壁无路可追,溶洞又凶险难辨,贸然深入只会徒增伤亡。”
靳统武随后赶到洞口,望着脚下的深谷与四周的溶洞,神色凝重。他沉默片刻,沉声道:“匪首已逃,溶洞地形复杂,不必穷追。传令下去,搜查附近溶洞外围,确认无残余匪众后,即刻返回山寨,清点战果,押解俘虏回营!”将士们齐声领命,纷纷收回探向溶洞的目光,转而戒备着洞口四周,准备撤离。
向导望着绝壁上的溶洞,脸色凝重地凑到靳统武身边,压低声音急道:“将军,青面狼绝不能留!这伙土匪跟吴三桂麾下的官员早有勾结,吴三桂向来养寇自重,每年都借着这些土匪向清廷要钱要饷。青面狼如今走投无路,必定会以咱们威明营的消息为把柄,求吴三桂庇护。那样一来,咱们的实力就彻底暴露了,到时候官府与土匪联手围剿,后果不堪设想!”
靳统武眼神一凛,瞬间明白了其中要害。他盯着绝壁上错落的溶洞,沉吟片刻,当机立断下令:“所有人听令!分三队攀壁搜洞!每队腰系绳索,另一端由洞口将士固定牵拉,务必谨慎,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将士们迅速拆分队伍,取来备用绳索,一端牢牢系在洞口的岩石上,另一端缠在腰间打了死结。向导亲自带队第一队,手握砍刀,脚尖蹬着绝壁的石缝,率先向左侧一处较大的溶洞攀爬,绳索随着他的动作缓缓下放,洞口的将士死死攥着绳头,不敢有半分松懈。
第二队将士瞄准中间一处隐蔽的小溶洞,岩壁更为陡峭,石缝稀疏,他们只能借助砍刀凿出的浅坑借力,身体紧贴岩壁,像壁虎般缓慢移动。冷风从身下深谷呼啸而上,吹得人衣袍猎猎作响,脚下云雾翻腾,稍一失神便可能坠入深渊。
第三队往右侧溶洞攀爬,途中遇到凸起的钟乳石,将士们侧身绕过,手指抠住岩壁的凹陷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一名兵士脚下打滑,身体瞬间悬空,腰间绳索猛地绷紧,洞口的将士齐声发力将他拉回岩壁,他惊出一身冷汗,不敢再分心,死死盯着前方的溶洞入口。
靳统武立于洞口,目光紧随着三队将士的身影,沉声叮嘱洞口牵拉绳索的兵士:“握紧绳头!每移动一丈便喊一声回应,时刻保持联络!”将士们齐声应诺,山谷中回荡着此起彼伏的回应声,与风声、砍刀凿石的声响交织在一起,紧张得让人喘不过气。
第二队将士攀爬至中间那处隐蔽溶洞下方,一名兵士借着洞口微光,突然瞥见岩壁上挂着几滴暗红血迹。顺着血迹往上,正落在溶洞入口边缘,还带着未干的湿润。他立刻抬手比出“发现踪迹”的手势,指尖指向血迹与溶洞。
洞口的靳统武瞬间会意,当即挥手下令:“所有队伍,向中间溶洞汇合!注意隐蔽,切勿打草惊蛇!”传令声顺着风声传遍三支队伍,正在攀爬的将士们立刻调整方向,绳索在绝壁上划出轻微声响,纷纷朝着中间溶洞的方向靠拢。
向导带领的第一队已近左侧溶洞,见状立刻调转方向,将士们脚踩石缝,借助绳索牵引横向移动,砍刀不时凿击岩壁借力,身体紧贴绝壁,如猿猴般灵活穿梭,目光死死锁定中间溶洞的入口,生怕错过任何动静。
第三队将士距离稍远,他们加快攀爬速度,指尖抠得岩壁碎石簌簌掉落,腰间绳索绷得笔直,洞口牵拉的兵士掌心冒汗,跟着队伍移动的方向调整绳头,嘴里不停喊着“稳着!”“慢移!”,确保战友安全。
片刻后,三队将士陆续抵达中间溶洞外围,呈三角之势将洞口包围。溶洞入口狭窄,仅容一人通过,内部黑黝黝的看不清深浅,血腥味顺着洞口飘出,混杂着岩壁的潮气。将士们握紧武器,腰上的绳索彼此相连,做好了随时突入的准备,只待靳统武下令。
靳统武攀着绝壁缓缓移动,到了中间溶洞入口,目光扫过围拢的将士,沉声道:“长矛探路,依次入洞!保持戒备!”令下,前排将士立刻挺举长矛,枪尖探入溶洞内部,左右拨扫,确认无暗藏机关后,率先躬身迈入。
进去之后,溶洞内漆黑幽深,火把的红光只能照亮身前数尺,洞内一眼望不到头,仿佛随时会窜出猛兽。岩壁上不时有水滴落下,“滴答”声响在空旷的洞内回荡,愈发显得静谧诡异。将士们鱼贯而入,脚步放得极轻,腰间绳索彼此相连形成牵引,刀刃与枪尖在火光中泛着冷光,神经紧绷得不敢有半分大意。
众人深一脚浅一脚往前摸索,脚下的碎石被踩得沙沙作响。溶洞越往里越宽阔,走了约莫数百步,前方突然透出更亮的天光,空气也变得清新起来,隐约还能听到水声。将士们加快脚步,转过一处凸起的钟乳石,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处开阔的天然洞口。
洞口外是另一番景象:下方是一条蜿蜒的小溪,溪水清澈见底,潺潺流淌的声响驱散了溶洞的死寂;溪岸两侧草木丛生,郁郁葱葱,与绝壁上的荒芜形成鲜明对比。将士们探头望去,溪面上还漂浮着几滴暗红血迹,显然青面狼刚从这里逃窜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