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卿被他抱得有点喘不过气，终于从他怀里微微抬起头，眼眶竟然有些微微发红，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和后怕：
“方逸眠！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快两天了？！离副本结束就只剩下最后三天不到！你……你一会儿烧得像火炭，一会儿冷得像冰块，气息弱得都快没了……我们……我们差点以为你……”
后面的话像是被什么东西堵在了喉咙里，他没能说下去，只是又用力地抱紧了方逸眠一下，仿佛在确认他的真实存在。
方逸眠心里那点得意瞬间被一股喜悦与心疼取代。
他低头看着沈言卿微红的眼眶和憔悴的脸，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原来自己昏迷不醒的时候，医生是这么担心的吗？
他立刻收起了嬉皮笑脸，用下巴蹭了蹭沈言卿柔软的发顶，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带着浓浓的安抚意味：
“哎呀，没事了没事了，医生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阎王爷嫌我太烦，不收我！让我回来继续烦你呢！让我抱抱，多抱抱，抱抱就好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像只大型犬一样，把脸埋在沈言卿颈窝里蹭来蹭去，贪婪地汲取着对方身上的气息和温度。
这一次，沈言卿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推开他，只是沉默地任由他抱着，甚至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抱得更舒服些。
顾云昭也罕见地没有出言讽刺或者用眼神冻死他，只是默默地把那杯温水放在了方逸眠触手可及的炕沿上。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微妙而安静。
只有方逸眠满足的蹭蹭声和细微的呼吸声。
终于，在方逸眠心满意足地蹭够了，感觉灵魂都被治愈了大半之后，他那被高烧和虚弱暂时封印的脑子终于开始运转正事。
他埋在沈言卿颈窝里的脑袋动了动，闷闷的声音传出来，带着点刚睡醒的鼻音，但内容却让沈言卿和顾云昭瞬间绷紧了神经：
“对了，医生……”方逸眠抬起头，眼神恢复了清明，带着一丝凝重，“我昏过去之前……那个第九个人的事，你们……有头绪了吗？”
沈言卿的身体微微一僵，从他怀里稍稍退开一些距离，点了点头，脸上的疲惫和柔软被严肃取代。
“嗯，在你昏睡的时候，我们讨论过一些线索，人已经回来了。”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你当时情况很糟，我迷迷糊糊醒过一次……”
沈言卿的回忆：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湿棉花，又沉又闷，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感。
眼皮沉重得像是被胶水黏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掀开一条缝。
刺目的、昏黄的油灯光芒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适应光线，看清自己还躺在那个硬邦邦的土炕上。
身边，是方逸眠那张依旧苍白 但呼吸似乎平稳了些许的睡脸。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方逸眠冰凉的手背，感受到那微弱但确实存在的脉搏，心头那块沉甸甸的大石才稍稍挪开了一点。
喉咙干得快要冒烟，他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尽量不碰到旁边昏睡的方逸眠。
忍着全身的酸痛和脑袋的昏沉，艰难地撑着炕沿坐了起来。
刚穿上鞋，房门就被轻轻推开。顾云昭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汤走了进来，看到他坐起来，冰块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松动：“醒了？感觉如何？”
“还好……死不了。”沈言卿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接过顾云昭递来的温水，一口气灌下去半碗，才感觉喉咙舒服了些。
他看了一眼炕上毫无动静的方逸眠，压低声音：“他……”
“还没醒，但气息稳定多了。”顾云昭言简意赅。
沈言卿点点头，悬着的心又放下一些。他扶着炕沿，慢慢站起身，脚步还有些虚浮，顾云昭伸手扶了他一把。
两人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门。
外屋，昏黄的油灯下，一群人正围坐在火塘边，火塘里燃烧着几根木柴，发出噼啪的轻响，映照着几张同样疲惫而凝重的脸。
龙傲天、李思、黑夜、白夜、王铁柱都在。
气氛显得有些沉闷，只有火苗舔舐木柴的声音。
看到沈言卿和顾云昭出来，众人脸上都露出关切的神色，纷纷让出位置。
“夜小哥，你醒了，感觉咋样？”龙傲天第一个站起来，他那头张扬的红发都显得有些黯淡无光，脸上带着担忧。
“眠小哥呢？还没醒吗？” 他的目光越过沈言卿，看向里屋紧闭的房门。
沈言卿在顾云昭的搀扶下，找了个木凳坐下，接过王铁柱递来的另一碗温水，润了润嗓子，才摇头道：“我没事，他还没醒。你们在讨论什么？”
黑夜抱着手臂，眉头紧锁：“也没啥新鲜的，就是把这两天各自找到的线索再捋捋。最有价值的，估计还是李先生发现的那首童谣。”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李思身上。
李思有些躲避的推了推鼻梁上那副只剩一个镜片的眼镜（另一个镜片在之前的混乱中光荣牺牲了），清瘦的脸上带着书卷气的认真：
“是的。当时我们是分开在村里寻找线索和食物。
我负责的区域靠近村中央那棵大槐树，就在树下，我看到了那个我们之前见过的、总被其他孩子欺负的小男孩。”
“然后呢？”沈言卿追问，直觉告诉他这个信息很重要。
“他当时……在唱歌。”李思的表情有些困惑，“而且唱得很清晰。我当时立刻就联想到副本规则的第4条：
‘白天会有孩童唱歌，请不要嫌弃他唱的歌难听，也请不要嫌弃他唱的歌曲，会使孩子伤心的。’
这规则本身就有点奇怪，强调不要嫌弃孩子唱歌。所以我努力记下了他唱的内容。”
“他唱的什么？”沈言卿身体微微前倾。
李思清了清嗓子，努力回忆着，用一种不太熟练的、带着点书呆子气的腔调，磕磕绊绊地哼唱起来：“央云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