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楠笙那纸“调令”,像一道晴天霹雳,把朱怡贞从“左秋明脱险、叛徒伏诛”的短暂喜悦中,直接劈回了冰冷的现实。
“去重庆?培训一年?下周一就走?林楠笙你搞突然袭击啊!这是要流放我?!”
最初的震惊和慌乱过后,一股邪火“噌”地窜上了朱怡贞的脑门!“凭什么?!老娘在上海滩好不容易站稳脚跟,救了大佬,交了战友,刚打开局面,你就要把我发配到山旮旯里去?肯定是故意的!
绝对是发现什么了!想把我调离权力中心!或者……是保护我?怕我在上海站这潭浑水里淹死?” 她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个阴谋论。
但不管林楠笙是出于什么目的,军令如山,她根本没得选!反抗?那是找死!哭闹?只会更让人看笑话!
“行!林楠笙!你狠!算你狠!” 朱怡贞咬牙切齿,在房间里像头困兽一样转了几圈,猛地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破釜沉舟的狠劲!
“去就去!谁怕谁啊!重庆怎么了?那也是抗战首都!龙潭虎穴老娘都闯过,还怕你个培训班?正好!离开林楠笙这个活阎王的眼皮子底下,老娘说不定更能放开手脚干大事!”
“对!祸兮福所倚!说不定是次机会!换个地图,开拓新副本!” 阿q精神瞬间占领高地!朱怡贞迅速调整心态,从“被迫流放”切换到“主动开拓”模式!
“项目经理朱怡贞,新项目‘重庆攻略’启动!目标:利用培训机会,打入总部核心,建立新的人脉网络,为未来的‘救赎大业’积蓄力量!” 她立刻开始头脑风暴,制定“入渝方针”:
1. 低调做人,高调做事: 初来乍到,摸清情况前,夹起尾巴做人,但业务能力要突出,争取留下“有能力、肯吃苦、背景简单”的好印象。
2. 广结善缘,暗度陈仓: 谨慎结交同期学员和总部人员,筛选可发展对象,建立自己的信息渠道。
3. 保持联络,遥控指挥: 必须想办法与上海的顾慎言和苏北的左秋明保持秘密联系!这是底线!
4. 警惕潜在风险: 重庆总部水深王八多,派系斗争更激烈,必须万分小心,别成了炮灰。
方针已定,接下来就是紧锣密鼓的准备工作。时间只有短短两天周末!
朱怡贞首先回了趟朱公馆,跟老爹朱孝先“辞行”。她没敢说实情,只说是总部看重,派去培训深造,是好事。
朱孝先虽然舍不得女儿远行,但听说女儿被“上面”赏识,倒也老怀大慰,塞给她一大笔钱,又千叮万嘱,让她注意安全。
接着,就是最关键的——处理“身后事”!她必须在自己离开前,安排好与顾慎言和左秋明的联络方式!
与顾慎言的联络相对简单,她利用最后一次去静安寺上香的机会(林楠笙派的眼线依旧跟着),在那个熟悉的死信箱里,留下了一张用密码写好的纸条,简要说明了自己被调往重庆的情况,
并留下了重庆的一个备用安全地址(她提前托父亲在重庆的生意伙伴帮忙租好的),约定好了新的单向联络方式和紧急信号。
“顾大叔,上海这边就交给您了!贞贞去重庆给您开疆拓土去了!” 她心里默默念叨。
最让她揪心的是左秋明!苏北根据地远在千里,通讯极其困难,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有消息。
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向那个曾经传来“信天翁落水”密报的隐秘渠道,发出了最后一条加密信息,只有短短几个字:“奉命入渝,一年期。安好,勿念。盼联系。”
她不知道这条信息能否顺利送达,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左秋明,你一定要好好的!等我回来!或者……等我去找你!” 她摸着胸口那颗子弹壳,心里酸酸的。
周一一大早,林楠笙派来的车就到了朱公馆门口。来送行的只有林楠笙本人和一个开车的司机。场面冷清得有点……刻意。
朱怡贞拎着简单的行李(大部分家当和“违禁品”都藏在了朱家老宅),穿着素雅的旗袍,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混合着对未来的“憧憬”、对上海的“不舍”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的表情,走出了大门。
林楠笙站在车边,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只是今天眼神似乎比平时更沉静一些。他看了一眼朱怡贞的行李,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上车吧。”
去码头的路上,车内气氛压抑得能憋死人。朱怡贞低着头,玩弄着衣角,一副“小女子远行、心有戚戚焉”的模样。林楠笙则一直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直到车子快到码头,林楠笙才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朱怡贞耳中:“重庆总部,不比上海站。那里人际关系复杂,水深浪急。
你去了之后,少说话,多做事,凡事多留个心眼。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专心学习,就是对你最好的保护。”
朱怡贞心里一动!“这算是……警告?还是……提醒?他到底什么意思?” 她抬起头,看向林楠笙,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受教”:
“谢谢林科长提醒!我记住了!我一定好好学习,不给您……不给上海站丢脸!” 演技无懈可击。
林楠笙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嗯。到了那边,安顿下来后,给站里来个信。保重。”
车子在码头停下。朱怡贞下车,接过行李。林楠笙没有下车,只是隔着车窗,对她微微颔首示意。
“就这么走了?连句再见都不下来说?真够无情的!” 朱怡贞心里吐槽,脸上却挤出依依不舍的表情,挥了挥手:“林科长,再见!您也多保重!”
她转身,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那艘即将带她远离上海、驶向未知的客轮。江风带着湿冷的水汽扑面而来,吹乱了她的头发。
登上舷梯,走到甲板,凭栏远眺。外滩的万国建筑群在晨雾中若隐若现,这个她挣扎、奋斗、爱过、怕过的城市,正在渐渐远去。
“再见了,上海滩!再见了,顾大叔!再见了……左秋明!” 她在心里默默告别,眼眶有些发热。
“重庆!我来了!管你是龙潭还是虎穴,看老娘怎么把你搅个天翻地覆!”
汽笛长鸣,客轮缓缓驶离码头,破开浑浊的江水,逆流而上,驶向雾都重庆。
新的征途,开始了。
而码头上,那辆黑色的汽车并没有立刻离开。林楠笙坐在后座,透过车窗,一直注视着那艘客轮消失在江面的薄雾中,才收回目光。
他揉了揉眉心,脸上露出一丝罕见的疲惫和……疑虑。
“朱怡贞……把你送走,是对是错?”
“重庆……希望那里,能让你真正‘安分’下来。”
“否则……”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光。
汽车启动,无声地驶离了喧嚣的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