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位赵都头,马麟替他赎出心心念念的彩云姑娘,并安排在一处清雅小院,赵勇感激涕零,再加上马麟刻意结交,几番酒肉下来,便拍着胸脯保证,以后须城地面上的事,但凭“济世盐行”和马麟兄弟吩咐!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在梁山有心算无心的渗透下,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整个须城县,除了那位尚被蒙在鼓里的县令陈明远之外,从三教九流的市井之徒,到县衙内的大小胥吏,甚至掌控部分武力的赵都头,都或明或暗地成为了梁山的利益共同体或直接控制对象。
须城虽然看起来还是宋朝的须城,实则已然被梁山无形的手段侵蚀、掌控。
但纸终究包不住火。
陈明远虽庸,却也并非傻子。
他渐渐发觉县衙内风气不对,胥吏们对他阳奉阴违,许多政令推行不下去。
更让他心惊的是,他偶然得知,那如今在须城名声大噪、纳税大户的“济世盐行”,竟然与自己夫人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干系,夫人近日常有来路不明的大笔进账!
陈明远又惊又怒,回到后宅厉声质问王氏。
王氏起初还想遮掩,但在陈明远的逼问下,终于哭哭啼啼说出了实情。
“你……你这蠢妇!贪图小利,这是要与贼寇同流合污吗!”陈明远气得浑身发抖,他虽不知“济世盐行”具体背景,但直觉告诉他,此事绝不简单。
盛怒之下,陈明远亲自来到“济世盐行”,指名道姓要见真正的幕后东家。
朱贵早已料到有此一着,不慌不忙,将陈明远请入内室,屏退左右,坦然道:“陈县令果然明察秋毫。
既如此,我也不再隐瞒。
我家主人,姓董名超,现居八百里水泊梁山。”
“梁……梁山董超?!”陈明远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
赛孟尝董超,梁山总头领,那可是连败官军、杀官造反的巨寇!
自己的夫人,竟然收了梁山贼寇的贿赂!
“你……你们好大的胆子!”陈明远指着朱贵,手指颤抖,却色厉内荏。
朱贵从容一笑:“陈县令息怒,今日既然坦诚相见,不妨请我家哥哥亲自与县令一叙。”
数日后,董超只带着焦挺等少数护卫,悄然来到须城,在一处由“梁帮”控制的隐秘宅院中,见到了面沉似水的陈明远。
“陈县令,久仰了。”董超拱手,气度从容,仿佛他才是此地主人。
陈明远看着眼前这位年纪轻轻却气度不凡的“贼酋”,心中五味杂陈,既有恐惧,又有愤怒,还夹杂着一丝无奈。
他强自镇定:“董头领,你梁山好汉占据水泊,陈某无力过问,但如今将手伸到我须城县,更是贿赂内子,腐蚀衙役,究竟意欲何为?”
董超淡然一笑:“县令何必动怒?董某此举,并非欲害县令,实乃欲与县令合作,互利共赢。”
“合作?与你这反贼合作?你以为我陈明远的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陈明远嗤笑。
“不然。”董超先是摇头,随后面对后者的嘲笑,渐渐语气转冷“陈县令清不清明我董超并不知晓,但是今时不同往日。
你可知,尊夫人收受我梁山‘济世盐行’巨额分红,证据确凿,账目明细,我皆已掌握。
此事若宣扬出去,或者一份密奏直达东京,且不说你这项乌纱帽还保不保得住,恐怕项上人头,都是最轻的处罚吧?”
陈明远冷汗涔涔而下,董超的话如同冰冷的刀子,戳中了他最致命的弱点。
他深知官场规则,与反贼勾结,乃是十恶不赦之大罪!
董超见他神色动摇,语气又缓和下来,开始利诱:“当然,若陈县令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与我梁山行个方便,则一切都好说。
我梁山可保证,须城县境内,盗匪、流民绝迹,路不拾遗,所有棘手案件,我梁山暗中替你解决!
周边若有哪个不开眼的山寨敢骚扰须城,我梁山替你平了!
你的政绩,只会比现在更好!
至于尊夫人那份,就当是县令应得的辛苦费,如何?”
威逼与利诱,如同两条绳索,紧紧缠绕住陈明远。
他脸色变幻不定,内心激烈挣扎。
一边是身败名裂、家破人亡的恐怖前景,一边是看似安稳甚至更有“钱途”的合作之路。
他想起县衙那些已然失控的胥吏,想起街头那些仿佛一夜之间变得“遵纪守法”的泼皮,想起赵都头暧昧的态度,他悲哀地发现,即便自己不肯合作,这个须城县,恐怕自己也早已说了不算了。
反抗,是死路一条,甚至可能祸及家人。
顺从,虽然背负与贼寇勾结的罪名,却至少能保住眼前的富贵和性命,甚至还能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助力”。
看着眼前的陈明远,董超知道自己的话术已经起了作用,两人沉默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陈明远也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瘫坐在椅子上,声音沙哑干涩:“董头领,须城…须城之事,但凭…但凭吩咐便是。
只望头领信守承诺。”
董超脸上露出了笑容,他知道,须城这座城池,从此刻起,已彻底落入梁山掌控之中。
“陈县令是聪明人。放心,我董超说话,向来算数。从今往后,须城明面上依旧是你陈县令治理,暗地里,自有我梁山保你境内太平,财源广进。合作愉快!”
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落幕。
梁山通过精密的谋划,软硬兼施的手段,成功地将须城县变成了自己隐藏在官府体系下的第一个重要据点。
控制须城,梁山真正拥有了一块稳固的对外窗口与财源。
“济世盐行”的利润如同涓涓细流汇入大江,使得山寨库房前所未有的充盈,士卒饷银、匠作营材料、日常用度皆宽裕了许多。
但董超的野心并未止步于此。
忠义堂内,他对着巨大的水泊区域图,目光炯炯:“诸位兄弟,盐利虽丰,然单一财源终有风险,且易受人掣肘。
我梁山坐拥八百里水泊,贯通南北漕运,此乃天赐之利,岂能拱手让人?”年前他便与两位军师商议掌控漕运之事,如今根基稍稳,正式将此事提上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