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今天的日出是在警车上看的。
车窗外的初阳看上去有些模糊，也更柔和。诸伏景光追逐着大楼缝隙间不停闪过的红色光点，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
“给，三明治。”
“谢谢您。”诸伏景光坐在警局会客室里，身上披着这位尾上裕也警官给的外衣，抬手接过食物。手腕上的伤也包扎完毕。
他只是不幸卷入拐卖案的路人，做完笔录基本上就可以回家了。
不知道shiro怎么样了。
那个人确实是这场案件的受害者，但总感觉远远不止如此。他身上明显发生过……很不好的事情。
诸伏景光幼时经历过血色惨案，因为冲击过大得了失语症，轻微失忆。后来和留在长野的哥哥分别，被东京的亲戚收养遇到了降谷零，失语症才痊愈。但案件的记忆诸伏景光至今没有完全回想起来。
那个少年究竟经历了什么才变成那样？他不认为自己是人吗？为什么要模仿自己？还需要许可。有那样强大的武力，却完全没有保护自己的意识，知道手腕上戴着定位器却没有取下来。
诸伏景光按下满头的疑问，在脑海中回忆少年的行为，然后得出结论。
大概……少年是为了救自己才打晕那几个人的。
这次的犯罪团伙被抓的有近二十个人，受害者也有十个。
警察看起来都很忙的样子，让他很难开口询问。就在这时，尾上警官朝这边走来。
“诸伏君……对吧。关于那个银发少年，有些事情想请你帮忙。”
“好的。”
“听说你和他交流过，感觉怎么样？”
“呃，有点难懂。”诸伏景光脑中不受控制地想起那个罪犯说的话。
机器，程序……没有任何感情。少年其实知道自己的状态不正常？所以才要模仿其他人。但为什么对象是自己呢？他还有模仿过别人吗？
脑海中又控制不住地冒出疑问。
“你知道他的名字吗？”
“虽然说话方式有点奇怪，大概意思是自己没有名字，所以我叫他shiro。”
上尾裕也猛擦了几下自己的寸头。
“果然啊……”
“怎么了吗？shiro……是不是有点难沟通？”诸伏景光看向表情有些焦躁的警察。
上尾裕也身高一米八左右，看上去大概三十岁左右。身材魁梧，五官硬朗，因为熬夜，下巴多了些胡茬，眼睛有些泛红，但没有露出半分疲倦的神色，反而看着上去精神奕奕。
“不，完全相反。白川君对事件的表述非常清晰，连每个时间点都记得很清楚。”
“白川君是……”
“就是那个银发的少年，他说自己叫Shirakawamitsuki。”
“这不是……有名字吗？”诸伏景光有些疑惑。
“是啊，很普通的名字。如果和他一起的受害者里没有一个正好姓白河（Shirakawa）的男人和另一个正好叫未月（mitsuki）的小女孩的话。”
“所以……是现编的假名。”
“那个少年对自己的事情一概不提，不是沉默就是回答‘无法告知’，我们也不能像审犯人一样审问受害者。其他受害者的身份基本上都核实完了，只有与这个少年有关的一切的都还是谜团。”
“我能去见见他吗？”
“好。正好想拜托你来着。”
诸伏景光跟着尾上裕也去找shiro。
“说起来诸伏君说过自己想当警察来着。对那几个犯人的处理做得不错。我对你很期待，未来的后辈。”尾上裕也带着笑意说道。
“是！”突然被鼓励的诸伏景光有些高兴。
尾上裕也又突然收起笑意，严肃道：“你奋不顾身想要救人的精神我很欣赏。但你现在还不是警察，面对危险首先要确保自己的人身安全。”
诸伏景光的肩膀被重重拍了两下。
“是……谢谢您。”
诸伏景光被帅到了。
完全就是理想型的警察啊！有威严又不失温情。
“到了。”
接待室里人不少，“嗡嗡”的说话声像飘在上空。诸伏景光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少年。
他身上还套着诸伏景光的浅绿和白拼接色的冲锋衣，银色的长发被扎了起来，背挺得笔直，两手放在盖着毯子的膝盖上，脚上套了一双拖鞋。
少年看起来更年轻了，但依旧丝毫没有活力和朝气。
“shiro。”诸伏景光朝有了新名字和新发型的少年走去。
“是。”头还是没有转过来。
“可以坐你旁边吗？”
“是。”
诸伏景光看着少年的侧脸，“我刚刚听尾上警官说shiro有别的名字了。”
“是。”
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样子。
诸伏景光只好继续试探，“你不喜欢‘shiro’这个名字吗？”
“名字无喜恶。”
“那为什么要对尾上先生他们自称别的名字呢？”
“因为需要。”
“什么需要？”
“在警局登记的正式名。”
“这是shiro刚刚自己取的名字吧。”
“是。”
“除了你说过的那些名字之外，shiro还有别的名字吗？”
“没有。”
“那除了这次事件以外，shiro还遇到过什么别的事情吗？”
“没有。”
诸伏景光心里有些不好的猜测。
这个少年是不是像自己小时候一样失忆过？
“shiro还记得什么印象深刻的事情吗？什么都行，比如高兴的事情？难过的事情？小时候吃过的喜欢的零食之类的？”
“没有。”
不是不记得，而是没有。
诸伏景光的声音有些颤抖：“shiro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自己的记忆的？”
“三天前的凌晨三点二十五分。”
空气中响起了两声抽气声。
“诸伏君，谢谢你。帮大忙了！你是学生来着，要是有事可以先回去。如果方便的话，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关于白川君，有事我可能会再联系你。”
尾上裕也匆匆离开了。
话是这么说……刚听见这种话怎么可能就轻易离开。
诸伏景光捏着尾上裕也递来的名片，坐在原地和身边的高马尾少年一起cos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