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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陈宁雅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被点亮的灯笼,眸子里闪烁着惊喜的光,脸上绽放出真诚的笑容,那笑容像山间清晨穿透薄雾的阳光般明媚温暖,丝毫没有半分扭捏局促。她麻利地放下手中的青花瓷碗筷,瓷碗与竹筷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在安静的堂屋里格外悦耳,惊得屋梁上栖息的麻雀扑棱棱振翅了两下。起身时木质椅腿在水泥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刮擦”声,转身就往西侧的客房走去,蓝色碎花布裙在身后轻轻摆动,裙摆上的碎花随着动作微微颤动,像一朵盛开的蓝花楹在风中摇曳,裙角扫过门边装满干辣椒的竹筐,带起几片掉落的竹叶和一丝辛辣的香气。“我这就去给你收拾,被褥都是上周日大晴天晒过的,当时我特意把它们铺在院子里的竹席上,压上两块青砖防止被风吹走,晒了整整一下午,翻了三四遍呢,连被角都晒得暖烘烘的,现在叠在衣柜最上层,摸起来还软乎乎的,肯定带着太阳的味道!”看着她轻快的背影消失在客房门口,马尾辫在肩头一甩一甩的,陈炎心里涌起一阵暖意,这姑娘总是这样热情又实在,待人接物透着一股农村孩子特有的淳朴劲儿,像田埂上的野草一样充满蓬勃的生命力,让人看着就觉得亲切又踏实。

两人很快回到堂屋的八仙桌前继续吃饭,八仙桌是陈宁雅家祖传的老物件,暗红色的木质桌面被岁月打磨得光滑发亮,还留着几道深浅不一的划痕,每一道划痕都像是藏着一段过往的故事——有小时候弟弟爬桌留下的抓痕,也有搬重物时磕出的凹印。桌上的菜肴摆得满满当当,一盘切得厚薄均匀的熏肉泛着油光,那是陈宁雅母亲年前做的,选的是自家养的土猪肉,用柏树枝和橘子皮熏了半个月,香味浓郁得能飘出半条街;翠绿的炒青菜还带着水珠,是下午刚从菜园里摘的,叶片上还沾着些许泥土,简单冲洗后下锅快炒,保留了最原始的鲜嫩;嫩黄色的鸡蛋羹表面撒着少许葱花,像撒了一层碎玉,用勺子轻轻一碰就颤巍巍的,热气腾腾的菜肴散发出各种香气——熏肉的咸香、炒青菜的清爽和鸡蛋羹的嫩滑交织在一起,在不大的堂屋里弥漫开来,勾得人食欲大开。陈宁雅从桌下的纸箱里拿出一瓶贴着红纸标签的低度米酒,瓶身上还沾着些许灰尘,标签是用毛笔写的,字迹有些模糊,能隐约看清“自家酿造”几个字。她用干净的蓝布巾仔细擦了擦瓶身,擦得锃亮,才小心翼翼地拧开木塞,一股清甜的米香瞬间飘散出来,带着淡淡的酒香,沁人心脾。她给两人面前的粗瓷小碗各倒了小半碗,酒液呈淡淡的琥珀色,在昏黄的灯泡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像融化的蜜糖。“今天多亏你送小姨回来,她喝成那样,走路都打晃,像踩在棉花上似的,东倒西歪的,差点撞在村口的老槐树上,要是没人管,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她端起碗轻轻抿了一口,酒液滑过喉咙,脸颊瞬间泛起淡淡的红晕,像抹了层薄胭脂,显得格外娇俏动人,“说起来,你还记得张二狗吗?就是村西头那家养羊的,上次村代表大会,他可闹了个大笑话,现在村里人聚在一起聊天,还偶尔拿这事打趣他呢,每次他都脸红到脖子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当然记得,那事儿谁能忘啊!”陈炎放下筷子,想起当时的场景忍不住笑出了声,连眼角都皱起了细密的细纹,眼角的笑纹里都透着开心,“他那天特意穿了件新的蓝布褂子,领口还系得严严实实的,头发用猪油梳得油光锃亮,苍蝇落上去都得打滑,站在台子上发言的时候,腰杆挺得笔直,手里拿着用信纸写好的稿子,字歪歪扭扭的,本来挺严肃的,结果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回事,从裤腰里‘啪嗒’掉下来个东西,红扑扑的,落在水泥地上还弹了一下,滚出去好远,正好停在村主任的脚边。当时底下人都看傻了,全场鸦雀无声,连掉根针都能听见,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憋着笑不敢出声,有几个小孩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又赶紧捂住嘴。还是村支书反应快,赶紧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脚把那东西勾到自己脚边,弯腰捡起来揣进兜里,打圆场说‘风大吹掉的杂物,大家别在意,咱们继续开会’,才没让场面太尴尬。后来散会了,我偷偷拉着村支书问那是什么,他先是左右看了看,才压低声音告诉我,是张二狗痔疮犯了,疼得厉害,坐都坐不住,家里又没男士用的护理垫,急得团团转,就急急忙忙拿他媳妇的卫生棉应急,结果发言太激动,手舞足蹈的,腰带没系紧就掉出来了。那小子当时脸都红到脖子根了,头低得快埋进胸口,耳朵尖都红透了,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没说几句就慌慌张张跑下台了,连稿子都忘了拿,还是他儿子后来去村委会办公室领回来的。”

陈宁雅也笑得前仰后合,一手捂着嘴,一手撑着桌子,肩膀还一耸一耸的,连眼睛都笑出了泪花,亮晶晶的挂在眼角,像两颗晶莹的露珠:“可不是嘛!后来他好几天没敢出门,见了人就躲,哪怕是在路上远远看到村里人,也赶紧绕到田埂后面藏起来,连自家羊圈都让他上初中的儿子去照看,那孩子放学回家就挎着篮子去割草,胳膊都晒黑了一圈。还是村支书心善,知道他心里不好受,特意从家里提了两斤鸡蛋、一袋红糖去他家谈了好几次,坐在炕沿上跟他拉家常,从种庄稼的收成聊到养羊的行情,东拉西扯聊了半天才慢慢说起这事,劝他‘谁还没个难言之隐,村里人都是实在人,没人会真的笑话你,大家都理解你的难处’,他才慢慢缓过来,敢出门见人了。不过说真的,他也怪可怜的,家里就靠那十几只羊过日子,每只羊都像宝贝一样,冬天怕冻着,夏天怕热着,媳妇常年有风湿,一到阴雨天就疼得下不了床,连饭都做不了,得他端到床边喂,孩子还在镇上读初中,学费、书本费、医药费压得他喘不过气,平时省吃俭用的,身上的衣服补丁摞补丁,连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痔疮犯了都舍不得去镇医院看,就自己在村里找了点偏方敷着,结果越敷越严重,坐立难安,才出了这档子事。”说着,她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神色黯淡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瓷碗沿,碗沿有些粗糙,磨得指尖微微发痒,心里也泛起一阵酸楚,“其实村里像他这样的人还有不少,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买包盐都要在小卖部犹豫半天,对比着价格买,要是合作社能早点壮大起来,大家手里有钱了,看病不用愁,孩子上学也不用东拼西凑学费,日子就能好过些了,不用再这么苦着自己,也不用再因为这点小病小痛就硬扛着。”

陈炎放下酒杯,酒杯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坚定而明亮,像夜空中最亮的星,闪烁着希望的光芒:“会的,肯定会好起来的。等这次和东风县的农产品批发市场谈成合作,合作社就能拿到一笔五十万的专项资金,这笔钱咱们要好好规划着用,一分都不能浪费。到时候咱们引进新的大棚种植技术,从省里请农业专家来村里指导,手把手教大家怎么育苗、怎么控温、怎么施肥,建上二十个标准化温室大棚,种反季节的西红柿、黄瓜、彩椒,这些蔬菜冬天在城里特别受欢迎,超市里都卖得贵,咱们直接供货,价格能翻好几倍。再建个农产品加工厂,把村里的小米、绿豆、红枣这些杂粮,还有苹果、梨加工成罐头、果干,包装得漂漂亮亮的,印上咱们‘青山村’的logo,设计成礼盒装,销往城里的大型超市,比如沃尔玛、家乐福这些,还能在网上开个网店卖,肯定能卖个好价钱。到时候大家不仅能靠种地赚钱,还能去厂里上班拿工资,一个月少说也能挣三千多,加上地里的收成,年收入肯定能翻几番,家家户户都能盖新房、买新车,孩子们也能穿上新衣服,不用再羡慕城里的孩子。”他看着陈宁雅担忧的眼神,语气诚恳地补充道,“你要是有兴趣,到时候也来合作社帮忙,负责农产品的质量检测怎么样?你细心又能干,做事还认真负责,上次村里统计农作物产量,那么多复杂的数据你都算得一点差错都没有,比会计算得还准,这个岗位非你莫属。到时候我再送你去市里的农业技术学校培训,考个专业证书,以后就是咱们合作社的技术骨干了,大家都得跟着你学呢。”

陈宁雅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两颗闪烁的星星,闪烁着惊喜的光芒,她用力点了点头,脑袋上的马尾辫都跟着晃动起来,发梢扫过脸颊,带着一阵轻微的痒意,让她忍不住抿嘴笑了笑。脸上重新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比刚才的笑容更加明媚,连声音都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像刚得到糖果的孩子一样雀跃:“真的吗?那太好了!我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心里一直挺遗憾的,觉得自己没本事,就一直在家帮衬着家里种庄稼、喂鸡鸭,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看着同学们一个个去城里上大学,心里既羡慕又失落。早就想为村里做点事了,就是一直没机会,总觉得自己能力不够。质量检测我能行,我在网上学过相关的知识,还记了好几本笔记呢,什么农药残留检测的步骤、水分含量的标准范围、重金属检测的方法,我都背得滚瓜烂熟,还跟着网上的教程做过简单的实验,到时候肯定能做好!”她说着,兴奋地给陈炎夹了一大块熏肉,肉上还带着晶莹的油脂,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你多吃点,今天你从镇上跑东风县,来回折腾了一百多里地,路上肯定没好好吃饭,又送小姨回来,忙了一天肯定累坏了,吃饱了才有力气想这些事,合作社还得靠你领头呢,你就是咱们村的主心骨,有你在大家心里都踏实,觉得日子有奔头。”

两人边吃边聊,话题从村里的发展规划聊到各自的生活琐事,从小时候一起爬树掏鸟窝、下河摸鱼虾的趣事说到长大后的烦恼——陈炎愁合作社的资金周转,担心技术引进过程中会遇到村民不理解、不配合的难题;陈宁雅愁家里的农活忙不过来,父母年纪大了,父亲有老寒腿,母亲有高血压,很多重活累活都干不动了,弟弟还在念高中,学费和生活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气氛温馨又融洽,偶尔还传来阵阵爽朗的笑声,打破了乡村夜晚的宁静,笑声顺着敞开的窗户飘出去,在寂静的村子里回荡,引得院外的小狗都“汪汪”叫了两声,然后又安静下来。吃到一半,陈炎夹菜的手突然顿住,筷子停在半空中,夹着的青菜都差点掉下来,他猛地想起里屋还昏睡的赵水宁,心里“咯噔”一下,像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涌起一股强烈的愧疚感,觉得自己太粗心了。他放下碗筷就往门口走,脚步急切,皮鞋踩在地面上发出“咚咚”的声响,震得桌角的酱油瓶都轻微晃动了一下:“光顾着聊天了,把赵姨忘在脑后了,我去看看她怎么样了,别烧得更厉害了,或者吐了没人管,那就麻烦了,咱们可不能大意,她一个人多可怜。”陈宁雅也赶紧放下筷子,用手背擦了擦嘴,嘴角还沾着一点饭粒,快步跟了过去,嘴里还念叨着“是啊是啊,光顾着说话了,怎么把这事忘了,都怪我,我这脑子真是不好使,关键时刻掉链子”,脸上满是自责,脚步都有些慌乱,差点撞到门框上。

走进东侧的老屋,一股淡淡的霉味和酒精味混合在一起扑面而来,还夹杂着一丝旧家具的木头味,味道有些刺鼻,让人忍不住皱了皱眉。屋里光线昏暗,只有一盏15瓦的白炽灯泡亮着,昏黄的灯光像一层薄纱,勉强照亮了不大的房间,把家具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映在斑驳的土墙上显得有些诡异。房间里陈设简单,一张老旧的木板床,床腿有些松动,用铁丝紧紧绑着固定,床板中间还有一道细微的裂缝;一个掉漆的衣柜,柜门上的镜子都已经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照出人影,柜角还缺了一块;一张缺了腿用砖头垫着的桌子,桌面上还放着一个破旧的搪瓷缸,缸身上印着的“为人民服务”字样已经褪色。墙上还贴着几张过时的年画,画里的人物穿着八十年代的服装,颜色已经有些褪色,边角也卷起了毛边,其中一张画的是胖娃娃抱着大鲤鱼,寓意年年有余。赵水宁还躺在床上昏睡,身上盖着一床打了好几块补丁的旧棉被,补丁的颜色与被面不太协调,显得有些突兀,被角还有一处磨得发白。她眉头紧紧皱着,像拧成了一个疙瘩,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洗得发白的枕头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枕头边还放着一条擦汗的毛巾,已经湿透了,沉甸甸的。嘴里时不时发出微弱的呻吟,听起来十分难受,像小猫在低声呜咽,让人心疼不已。陈炎快步走到床边,弯下腰,伸出手背轻轻贴在她的额头——入手滚烫,比平时的体温高出不少,像摸在刚出锅的馒头上面,烫得他手都缩了一下。他不由得一惊,猛地直起身,声音都有些变调:“不好,她发烧了!烧得还不轻,估计得有三十八度多!这可怎么办?”陈宁雅也慌了神,双手绞在一起,手指互相掐着,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了,脚步不停地在床边来回踱步,像热锅上的蚂蚁,声音带着哭腔:“那怎么办啊?现在都快十点了,去镇上医院得走三里多的夜路,路上黑漆漆的,连个路灯都没有,只有月亮的光,还被云彩遮着,忽明忽暗的,还有好几处坑洼,下雨天踩出来的泥坑现在都没干,里面全是泥水,深一脚浅一脚的,骑车也不安全啊,万一摔了可怎么办!要是赵姨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向我妈交代啊,她可是我妈最好的姐妹!”

“别慌,别慌,先冷静下来!越慌越乱!”陈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胸腔里的心跳得飞快,像要跳出嗓子眼一样,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慌,要是连他都慌了,陈宁雅就更没主意了,只会更害怕。他拍了拍陈宁雅的肩膀,给她递了个安心的眼神,试图让她平静下来:“我车上有备用的退烧药和物理降温的酒精棉片,是上次我爸妈感冒发烧买的,都还在保质期内,我特意看了生产日期,放在副驾驶的储物格里,用一个红色的塑料袋装着,我去拿很快就回来,最多五分钟!你先去卫生间找块干净的毛巾,再倒盆温水过来,水温别太高,温温的就行,大概四十度左右,用手背试一下不烫就行,用来敷额头降温,记住要经常换毛巾,保持毛巾的温度,这样降温效果才好。”说完,他转身快步跑出门,院子里的月光皎洁,像一层银纱洒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院子角落的石榴树影婆娑,叶子在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他脚步急促,皮鞋踩在石板路上发出“嗒嗒嗒”的声响,像急促的鼓点,不一会儿就消失在门口。几分钟后,他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药盒和一小瓶医用酒精跑了回来,额头上还带着跑出来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浸湿了鬓角的头发。他先倒了杯温水,小心翼翼地将赵水宁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背,另一只手拿着水杯慢慢将退烧药喂了进去,喂的时候还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哄小孩一样,生怕呛到她。接着又撕开酒精棉片,仔细地擦拭她的额头、腋下和腹股沟进行物理降温,动作轻柔而熟练,像照顾自己的亲人一样认真,每一个细节都处理得很到位。陈宁雅则在一旁不停地换着冷敷的毛巾,毛巾凉了就放进温水里泡一下,再用力拧干敷在赵水宁的额头,两人分工合作,忙得满头大汗,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浸湿了衣领,后背的衣服也都贴在了身上,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能清晰地看到衣服下的轮廓。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墙上的老式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每走一下都像是在数着时间,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敲击着两人紧绷的神经。折腾了半个多小时,陈炎再次伸手摸了摸赵水宁的额头,明显感觉温度降下来了,不再像刚才那样滚烫,已经接近正常体温了,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赵水宁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了,像解开了缠绕的线团,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了许多,不再那么痛苦,嘴里的呻吟声也停了,呼吸变得平稳而深沉,胸口有规律地起伏着,像平静的湖面一样,随着呼吸微微波动。陈炎松了口气,靠在床边的木椅上休息,只觉得胳膊又酸又麻,肩膀也隐隐作痛,刚才一直保持着弯腰的姿势照顾赵水宁,浑身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现在放松下来,酸痛感更加强烈了,他忍不住揉了揉肩膀。陈宁雅端来一杯晾温的温水,小心翼翼地递到他手里,杯子边缘还带着她手心的温度,暖乎乎的,驱散了些许疲惫。她脸上满是感激,眼神里全是敬佩,像看着自己的偶像一样:“黑子哥,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要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说不定赵姨的烧就退不下来了,后果不堪设想。你真是太厉害了,不仅懂合作社的事,会搞发展,还会照顾病人,心思这么细,比女孩子还细心。”她看着陈炎疲惫的样子,眼里满是心疼,伸手想帮他擦一下额头的汗,手伸到一半又不好意思地缩了回去,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像熟透的苹果:“你快喝点水歇歇,看你累的,衣服都湿透了,风一吹容易着凉,要是你也生病了,合作社的事可怎么办,大家还等着跟着你发家致富呢。”

“谢什么,都是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互相帮忙是应该的,换做别人我也会这么做的。”陈炎接过水杯,喝了一大口,温热的水滑过喉咙,滋润了干渴的喉咙,感觉舒服多了,疲惫感也减轻了一些,精神头稍微好了点。他看着陈宁雅眼下淡淡的黑眼圈和疲惫的神情,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她今天也忙了一天农活,从早上天不亮就起床下地,摘菜、喂鸡、浇地,忙得脚不沾地,晚上又没休息好,一直在照顾赵水宁,肯定也累坏了,眼睛里都布满了红血丝。他说道:“你也累了大半天了,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上下眼皮一直在打架,快黏在一起了,去客房休息吧,这里我看着就行,我年轻,身体好,熬得住,以前在学校熬夜复习都习惯了。要是赵姨有什么情况,比如体温又升上来或者醒了要喝水、要上厕所,我再喊你,保证不耽误事,你就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陈宁雅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床上昏睡的赵水宁,又看了看陈炎布满血丝的眼睛,心里很是纠结,既想留下来帮忙,尽自己的一份力,又实在抵挡不住困意,脑袋昏昏沉沉的。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浓浓的鼻音:“那好吧,你要是困了也别硬撑着,一定要叫醒我,我们轮流守着,不然你一个人熬不住,明天还要忙合作社的事呢,可不能把身体累垮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说完,她又轻轻给赵水宁掖了掖被角,把被边压实,生怕风灌进去让她着凉,动作轻柔得像对待婴儿一样,才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关门时动作很轻,像怕惊扰了熟睡的婴儿一样,生怕吵醒赵水宁,只留下一道细小的门缝。

陈宁雅离开后,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赵水宁平稳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蟋蟀在墙角“瞿瞿”地叫着,声音清脆悦耳,像是在演奏小夜曲;青蛙在村边的池塘里“呱呱”地应和着,形成了一首和谐的乡村夜曲,让人听着心里格外平静。陈炎坐在床边的木椅上,椅子有些摇晃,他用脚轻轻抵住地面才稳住身体,避免发出声响。借着微弱的灯光,他看着赵水宁憔悴的脸庞,她脸上的皱纹比平时更深了,像被岁月刻下的沟壑,纵横交错,每一条皱纹里都写满了生活的艰辛;两鬓还夹杂着几根醒目的白发,在昏黄的灯光下格外显眼,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了不少,让人心生怜悯。他心里很疑惑,赵水宁平时性格开朗,像个“乐天派”,见了谁都笑眯眯的,说话也 loud and clear,声音洪亮有力,像敲锣一样,虽然丈夫去世得早,一个人拉扯儿子不容易,但家里种着几亩小麦和玉米,每年收成也还不错,能有几千斤粮食,还养了几十只鸡鸭,每年卖粮食和鸡蛋也能有不少收入,日子虽然不富裕,但也还算安稳,怎么会突然喝这么多酒,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呢?难道是遇到了什么迈不过去的坎儿?是家里出了急事,还是儿子出了什么问题?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脑子里像一团乱麻,理不出头绪,各种猜测在脑海里盘旋,决定等赵水宁醒了之后,一定要好好问问情况,能帮上忙的就尽量帮一把,不能让她一个人扛着这么大的压力,独自承受痛苦,乡里乡亲的就应该互相扶持,抱团取暖。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天色渐渐泛起了鱼肚白,东方的天空出现了一抹淡淡的红霞,像被染上了一层胭脂,颜色越来越深,从淡粉变成了橘红,最后变成了耀眼的赤红,太阳快要出来了。远处的村庄传来几声鸡鸣,清脆的鸡叫声打破了黎明的寂静,接着又有几只狗跟着叫了起来,整个村子慢慢苏醒过来,偶尔能听到村民起床开门的“吱呀”声和咳嗽声。陈炎因为白天太累,加上守了大半夜,眼皮越来越沉,像挂了铅块一样,重得抬不起来,趴在床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脑袋靠在赵水宁的床边,头发有些凌乱,额前的碎发垂了下来,遮住了眼睛;手里还紧紧握着她的手腕,以便随时感知她的体温变化,哪怕有一点细微的波动他都能察觉,这是他下意识的动作,生怕赵水宁再出什么状况。突然,他被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猛地抬起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视线有些模糊,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景象。只见赵水宁慢慢睁开了眼睛,眼神还有些迷茫,像刚睡醒的婴儿,懵懂地看着周围,眼珠转来转去;她正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因为浑身无力,刚抬起上半身就又重重地躺了下去,发出一声轻微的“哼”声,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眉头又皱了起来。陈炎赶紧上前,小心翼翼地扶住她的后背,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生怕弄疼她;从旁边拿过一个枕头垫在她的腰后,调整到合适的高度,让她靠得舒服些,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还有些关切:“赵姨,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还疼不疼?嗓子干不干?要不要我给你倒点水?”

赵水宁眼神还有些涣散,目光在房间里四处游移,像在寻找什么熟悉的东西,她看了看陈炎,又环顾了一下周围陌生的环境——老旧的木板床、掉漆的衣柜、墙上褪色的年画,好一会儿才慢慢反应过来,记忆像破碎的玻璃碴一样一点点拼凑起来,模糊的片段逐渐清晰。她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一样,干涩地问道:“我,我这是在哪?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我昨天在镇上的小饭馆喝酒,点了一盘花生米、一盘凉拌黄瓜,还点了一盘炒土豆丝,都是我平时爱吃的,喝了好几瓶啤酒,越喝越难受,心里堵得慌,后来……后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像断片了一样,脑子里一片空白,跟做梦似的。”“这里是陈宁雅家,你昨晚喝多了,从饭馆出来后走路摇摇晃晃的,东倒西歪,差点被一辆路过的三轮车撞到,幸好我开车从东风县回来看到了,当时你正扶着墙呕吐,我赶紧把你扶上车送过来了。”陈炎耐心地解释道,一边说着,一边再次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确认体温已经完全恢复正常,才彻底放心地说,“你昨晚还发烧了,烧得挺厉害,我和宁雅照顾了你大半夜,又是喂药又是物理降温,折腾了半天才把烧退下去,现在体温终于降下来了,感觉好点了吗?要不要喝点水?我去给你倒,温水正好。”

赵水宁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盖着的陌生棉被,棉被上有一股淡淡的肥皂味,是那种老式肥皂的味道,让她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时光,那时候她也经常用这种肥皂洗衣服。她伸出手摸了摸被面,粗糙的布料让她更加清醒,也更加愧疚,觉得自己给陈炎和陈宁雅添了这么大的麻烦。眼泪突然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涌了上来,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被子上,晕开一小片水渍,越来越大,很快就湿了一大块,把被面都浸湿了。她用袖子胡乱地擦了擦眼泪,袖子上的布料蹭得脸颊有些疼,却怎么也擦不完源源不断的泪水,越擦越多。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断断续续地说:“谢谢你,黑子,真是麻烦你了,让你和宁雅受累了,大半夜的还没休息好,耽误你们睡觉了。我,我就是心里太难受了,像堵了一块大石头,喘不过气来,压得我快窒息了,实在忍不住才喝了那么多酒,想借酒消愁,结果反而给你们添了麻烦,我真没用,连这点事都扛不住。”原来,她丈夫去世得早,在儿子赵磊五岁的时候就走了,她一个人既当爹又当妈,辛辛苦苦拉扯儿子长大,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白天种地,晚上还要做手工活补贴家用,手上布满了老茧。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盼着他能考上大学,走出这个穷山沟,将来能有出息,不用再像她一样过苦日子。可没想到,今年高考赵磊以五分之差落榜了,就差那么一点点,这对赵磊打击很大,从那以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整天待在家里不出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不让一点光线进来,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好,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赵水宁怎么劝都没用,好话坏话都说尽了,他就是不听,要么沉默不语,要么就发脾气,急得赵水宁嘴上起了好几个水泡,心里又急又愁,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实在找不到人倾诉,村里的人要么忙着种地,要么忙着打工,没人有时间听她唠叨,才一个人跑到镇上的小饭馆喝闷酒,结果喝得酩酊大醉,什么都不知道了。

陈炎听完,心里也很同情她,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泛起一阵酸楚,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拍得很轻,像在安慰受伤的小动物,希望能给她一点力量和安慰:“赵姨,你别太着急,高考失利真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人生的路有千万条,上大学只是其中一条,不是唯一的出路。你看村里的李刚,当年也没考上大学,后来去城里学了汽修,跟着师傅学了三年,现在在镇上开了家汽修厂,生意红火得很,每天都有不少车来修,比很多大学生过得都好,还娶了个漂亮媳妇,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你先别逼赵磊,给他点时间缓缓,让他自己想清楚,现在他心里肯定也不好受,等他情绪稳定了,你再跟他好好谈谈,心平气和地问问他的想法,尊重他的选择。要是他想复读,我认识镇中学的王校长,他是我高中同学,关系很好,我跟他打个招呼,能帮赵磊找个好点的补习班,师资力量都是最好的,都是有十几年教学经验的老教师,教学方法特别好,很多复读生在他们班都考上了理想的大学,学费方面我也能帮衬一把,不用你发愁,合作社现在有周转资金;要是他不想复读,想找工作,我合作社里正好缺个负责记账的人,每天就是记录收支情况,用电脑记账,很简单,我可以手把手教他,他高中毕业,脑子又灵活,学东西快,肯定能胜任,一个月工资三千五,还管吃管住,年底还有奖金,福利待遇都不错,你看怎么样?”

赵水宁抬起头,眼里满是感激的泪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像晶莹的珍珠,随时都会掉下来,她眨了眨眼睛,泪水还是顺着脸颊滑落。她紧紧抓住陈炎的手,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指关节都有些发白,力道很大,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生怕这根稻草会消失:“真的吗?黑子,你说的是真的吗?那真是太谢谢你了,你真是个大好人,比亲儿子还亲,我们家欠你的太多了,这辈子都还不清你的恩情,以后你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我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赵姨,你别这么说,”陈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笑着说,笑容温暖而真诚,像冬日的阳光一样让人感到温暖,驱散了她心中的阴霾,“乡里乡亲的,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再说赵磊这孩子我也看着长大的,从小就聪明懂事,小时候我去他家玩,他还主动给我拿水果吃,帮他搬个家、干点活,他都主动搭把手,不怕脏不怕累,是个好孩子。给他个机会他肯定能做好,不会让你失望的。你先好好休息,养养精神,等天亮了,太阳出来了,我陪你一起回去,跟赵磊好好聊聊,他这孩子懂事,只是一时想不开,钻进了牛角尖,听了我的话肯定会想通的,不会再这么消沉下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要相信他,也要相信我。”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噔噔噔”的,像小鹿在奔跑,充满了活力,接着房门被轻轻推开,陈宁雅揉着眼睛走了进来,她身上还穿着睡觉时的粉色睡衣,睡衣上印着可爱的小熊图案,小熊的颜色已经有些淡了,但依旧很可爱。头发有些凌乱,像鸡窝一样,炸了起来,几根调皮的头发竖在头顶,脸上带着刚睡醒的惺忪,眼睛还有些浮肿,眼角还挂着一点眼屎,显得有些憨态可掬。“黑子哥,赵姨醒了吗?我早上起来就闻到厨房飘来的香味,想着赵姨可能饿了,就赶紧洗漱了一下过来看看……”话还没说完,看到赵水宁醒了,她眼睛一亮,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睡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高兴地快步走过去,脚步都变得轻快了,像踩在云朵上一样:“赵姨,你醒了就好!感觉怎么样?头还晕不晕?胃里舒服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厨房给你做了小米粥和鸡蛋羹,小米粥是用柴火灶熬的,熬了一个多小时,熬得黏黏糊糊的,上面还漂着一层厚厚的米油,营养丰富;鸡蛋羹也蒸得嫩嫩的,放了点香油和生抽,味道特别鲜,都是清淡好消化的,你肯定饿了,我这就去端过来,保证你爱吃,吃完了肯定有力气!”说完,她又风风火火地转身往厨房跑去,睡衣的衣角在身后飘动,像一只轻快的蝴蝶,消失在门口,留下一阵淡淡的香皂香味,清新宜人。

陈炎扶着赵水宁慢慢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又给她盖好被子,把被角掖得严严实实的,防止着凉,像照顾自己的母亲一样细心周到,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你再躺会儿,宁雅手脚麻利,很快就把早饭端过来了,她做饭的手艺可好了,你尝尝就知道了。吃完早饭有力气了,我们再一起回去看赵磊,好好跟他谈谈,把事情说开了就好了,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赵水宁点了点头,眼里含着泪水,泪水却不再是悲伤的,而是充满了希望和感激,嘴角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那笑容像雨后的彩虹一样灿烂,像黑暗中的光一样明亮,驱散了所有的阴霾。她看着陈炎真诚的眼神,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陈炎的恩情,他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自己就算拼尽全力也要帮他,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这份恩情她永远记在心里。她知道,有陈炎这样的好心人帮忙,儿子的事一定能解决,她们家的生活也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未来不再是一片黑暗,而是充满了光明,像清晨的太阳一样,充满了希望,温暖而明亮,照亮了她前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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