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时冬还悬在半空，保持着扣杀的姿势。
他的瞳孔，在看到那道金光的瞬间，骤然缩成了一个针尖。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的思维完全停滞。
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那颗金色的球，就已经砸在了他的台面上。
然后，消失了。
3比0。
整个世界，死寂无声。
林时冬缓缓落地，身体僵硬地杵在原地。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还在微微颤抖的手。
结束了。
他心里有个声音在说。
一切都结束了。
不光是这场比赛。
还有他的信心，他的骄傲，他身为世界冠军的一切。
都在刚才那道金色的光芒中，被碾成了齑粉。
蒯蔓站在不远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不住地哆嗦。
她看着罗浩，眼神里只剩下最纯粹的恐惧。
那不是人类。
那是一个怪物。
第四分。
罗浩发球。
他随手发了一个普通的上旋球。
蒯蔓机械地走上前，凭着身体本能，一记拧拉将球回了过去。
球上了台，但软弱无力。
范萌书看准机会，手腕一抬。
又是一个高球。
熟悉的弧线，再次出现在林时冬的眼前。
这一刻，林时冬的身体猛地一颤。
那道金色的弧圈球幻影，在他视网膜上疯狂闪现。
他的肌肉在痉挛，他的神经在尖叫，都在抗拒着再一次挥拍扣杀。
他强迫自己移动。
只是，这一次的动作，僵硬、迟缓，充满了犹豫。
“砰。”
球拍挥了出去。
空了。
乒乓球从他的拍边滑过，落在地上，轻轻弹跳了几下。
4比0。
罗浩看着对面失魂落魄的两人，轻轻叹了口气。
有点，没意思了。
直播间里，弹幕却已经彻底疯了。
“卧槽！还能这么玩？”
“诛心！这是诛心之战！先给你希望，再把你打入地狱！”
“放高球把世界冠军的信心活活磨没了，最后再一板反拉直接送走！太残忍了！我太喜欢了！”
第五分。
罗浩再次发球。
这一次，他甚至懒得加任何旋转，只是一颗普普通通，毫无威胁的不转球。
球轻飘飘地越过球网，落在林时冬的近台。
这是一个喂到嘴边的机会球。
林时冬的身体却像被无形的钉子钉在了原地，双脚灌满了铅，沉重无比。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颗弹跳的白色小球。
脑海里，视野中，却全是那道毁灭一切的金色弧线。
他怕了。
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死死攥住了他的心脏，麻痹了他的神经。
“动啊！”
他在心里对自己疯狂咆哮。
身体却纹丝不动，背叛了他的意志。
乒乓球从他面前落下，二次弹跳，而后滚远。
5比0。
蒯蔓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林时冬的信心，已经被罗浩那一记反拉，彻底打穿，碾得粉碎。
第六分。
蒯蔓发球。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机械地重复着练习了千百遍的动作。
范萌书看准来球，手腕轻轻一抖，将球搓到了对面案角的空当。
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摆短。
林时冬终于动了。
他像个梦游的魂灵，脚步虚浮地移动过去，挥动了球拍。
“啪。”
一声轻响。
球拍的边缘，擦到了球的侧面。
乒乓球摇摇晃晃地飞起，然后一头扎进了冰冷的球网。
6比0。
第七分，林时冬回球下网。
7比0。
第八分，蒯蔓接发球直接失误。
8比0。
第九分，林时冬面对一个普通的回球，再次挥空。
9比0。
第十分，赛点。
整个体育馆，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场上那两个如同提线木偶般的身影。
世界冠军组合。
国乒未来的希望。
此刻，却像两个第一天拿起球拍的初学者，被对手随意地戏耍，毫无还手之力。
罗浩发出了最后一球。
依旧是那个熟悉的高球。
那道弧线，此刻在林时冬的眼中，是一道催命的符咒。
他木然地抬起头，看着那颗缓缓下落的乒乓球。
放弃了。
他甚至连举起球拍的力气都彻底消失了。
“砰。”
球落在他的案子上，弹起，落下。
11比0。
比赛结束的电子音，尖锐地响起，刺破了死寂。
电子计分牌上，红色的数字，是那样的醒目，那样的残酷。
3比0。
11比0。
11比0。
11比0。
林时冬和蒯蔓呆立在原地，如同两座失去了灵魂的雕像。
周围的喧嚣，议论，惊叹，似乎都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离他们远去。
整个世界，褪成了黑白二色。
罗浩和范萌书走了过来，按照惯例，伸出了手。
范萌书只是礼貌性地点了点头，眼神平静，不起波澜。
罗浩脸上则挂着一丝温和的笑意。
他握住林时冬冰冷僵硬的手，轻轻晃了晃。
“打得不错。”
“下次继续加油。”
林时冬的身体剧烈一颤。
蒯蔓的脸色，则瞬间又白了三分，毫无血色。
打得不错？
下次继续加油？
这两句话，比直接指着鼻子骂他们是垃圾，还要伤人一百倍。
这是一种来自胜利者的，居高临下的怜悯。
两人失魂落魄地走下场，背影萧瑟，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女记者立刻迎了上来，她拿着话筒的手微微发抖，脸上是职业素养都掩盖不住的兴奋。
“罗浩，范萌书，恭喜你们！三比零，而且是三个十一比零横扫世界冠军组合，成功晋级混双八强！”
“请问你们现在是什么心情？对这场比赛的表现满意吗？”
范萌书看了一眼身边的罗浩，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微上扬。
她接过话筒，清了清嗓子，只吐出一个词。
“过瘾。”
女记者愣住，显然没料到是这么简单直接的回答。
直播间的观众们却瞬间高潮了。
“哈哈哈，我萌主还是这么霸气！”
“过瘾！确实过瘾！看浩哥装逼，比我自己装逼还过瘾！”
“萌主：跟着我男人，就是爽！”
女记者很快调整好表情，又将话筒递向了罗浩。
“那罗浩呢？你作为这场比赛胜利的最大功臣，有什么想说的吗？”
罗浩接过话筒，摸了摸下巴，摆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
然后，他叹了口气。
“唉。”
“没打够。”
“……”
女记者脸上的职业笑容，当场凝固。
她张了张嘴，准备好的一连串后续问题，一下子全都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没……没打够？
大哥，你这都三个11比0把世界冠军剃光头了啊！
你还想怎么打？
要不要拿个搓衣板上去打？
短暂的死寂后，直播间彻底炸锅。
“噗——原谅我笑出了猪叫声！”
“凡尔赛！这是我见过最高级的凡尔赛！”
“浩哥：我还没出力，你们就倒下了。”
“求求你了，给对面留条活路吧！再打下去，林时冬怕是要当场退役了！”
“杀人还要诛心，浩哥，夺笋呐！”
罗浩没有理会已经石化的女记者，潇洒地将话筒塞回她手里，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