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浩撇了撇嘴。
“教练，你想多了。”
“对付他这种水平的，还用不着出底牌。”
“我这连热身都算不上。”
这话要是被别人听到，肯定会觉得他狂妄自大到了极点。
可从罗浩嘴里说出来，却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旁边的孔昭与，一双大眼睛里，已经全是崇拜的小星星。
“浩哥，你刚才那个反手，也太帅了吧！”
“简直就是神之一手啊！”
罗浩放下水瓶，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神之一手？”
“那不是基本操作吗？”
“回头我教你啊。”
孔昭与：“……”
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暂停时间很快结束。
比赛，重新开始。
经过汪龙的一番开导，郑宇的脸色，看起来恢复了一些血色。
他的眼神里，虽然依旧充满了恐惧，但至少，不再是那种一片死灰的绝望。
他拿起了球拍，走回了球台。
这是他的发球轮。
他按照汪龙的战术布置，发了一个中间位的长球。
不追求旋转，不追求角度。
只求一个稳字。
这种球，最是中规中矩，不容易直接吃发球，也不容易被对方一板打死。
是典型的，想要将比赛拖入相持阶段的保守发球。
然而，他面对的，是罗浩。
一个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怪物。
就在乒乓球落在他球台中间位置，向上弹起的瞬间。
他的脚步，如同鬼魅一般，瞬间到位。
身体微微向后倾斜，重心压在了右腿上。
手臂，如同拉满的长弓。
下一秒。
弓弦，松开。
“轰！”
一声巨响。
所有的力量，在这一刻，全部灌注到了他的右臂之上。
球拍，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声，狠狠地抽在了那颗小小的乒乓球上。
超绝爆冲反拉！
球，几乎是贴着球网的上沿，以一种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射向了郑宇的右手大角。
郑宇的大脑，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他的身体，还停留在发完球后的还原动作上。
一切，都结束了。
乒乓球在他的球拍碰到之前，就已经落在了球台之上。
球，掉落在地。
5:0。
郑宇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微微发颤的右手。
又看了一眼地上那颗乒乓球。
最后，他抬起头，目光越过球网，看向了那个神情自若的对手。
汪龙教练刚刚在他耳边建立起来的，那一点点脆弱的信心。
在这一球面前，被砸得粉碎。
彻底，崩溃了。
5:0。
冰冷的数字，通过裁判员毫无感情的播报，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场馆。
郑宇的发球轮。
他再一次站到了球台前。
他的手在抖。
不是轻微的颤动，而是肉眼可见的大幅度摆动。
他甚至有些握不住手中的球拍。
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流进了眼睛里。
酸涩刺痛。
他却连抬手擦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汪龙教练在场下，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
郑宇的心理防线已经彻底被击穿了。
现在站在场上的，不过是一具被恐惧支配的躯壳。
郑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将乒乓球在桌上颠了颠，试图找回一点手感。
可那颗小球，却不听使唤地从球拍上滑落，滚到了地上。
场馆里响起一阵低低的、压抑的笑声。
那笑声，仿佛一根根尖锐的钢针，扎进了郑宇的耳朵里。
他的脸涨得通红，像是要滴出血来。
他弯腰，捡起球。
这一次，他终于成功地将球抛起。
一个毫无威胁的下旋短球。
球软绵绵地飞过球网。
罗浩甚至懒得移动脚步。
球拍在球的侧下方轻轻一搓。
乒乓球带着飘忽的侧旋，回到了郑宇的左手短台。
一个最简单，最基础的摆短。
对于任何一个专业运动员来说，处理这种球，都应该是不假思索的本能。
然而郑宇的身体，却僵在了原地。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球。
他好像……忘记了该怎么打球。
乒乓球落在他的球台，弹起，然后落下。
6:0。
郑宇的眼神，彻底失去了光彩。
接下来的几个球，成了一场单方面的表演。
或者说，是一场处刑。
罗浩的发球。
郑宇接不到。
罗浩的回球。
郑宇也接不到。
他就像一个被线操控的木偶，机械地挥动着球拍，却连球的影子都碰不到。
8:0。
9:0。
10:0。
罗浩拿到了连续第四个局点。
也是整场比赛的赛点。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张小小的蓝色球台上。
他们正在见证一个历史。
一个可能是有史以来，最悬殊，最残忍的比赛记录。
郑宇再一次拿起了球。
这是他本场比赛，最后一个发球。
他的嘴唇翕动着，似乎在喃喃自语。
没有人知道他在说什么。
或许，是在为自己祈祷。
他闭上眼睛，将球抛了出去。
依旧是一个中间位的长球。
和他上一轮的第一个发球，一模一样。
同样的保守。
同样的中规中矩。
同样的……绝望。
而这一次，罗浩没有再给他任何机会。
就在乒乓球弹起的那个刹那。
他的身体如同一张被拉到极致的弓。
“轰！”
比之前那记反拉，更加沉闷，更加爆裂。
正手超绝爆冲！
白色的球影，在空中拉出了一道笔直的死亡射线。
它越过了球网。
它精准地，砸向了郑宇的右手大角。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放慢了。
他看到了那颗球。
那颗带着无尽杀意，向他飞来的球。
他的大脑，终于下达了指令。
他的身体，也做出了反应。
他挥动了球拍。
可是，太慢了。
一切都太慢了。
在他的球拍抵达预定位置之前。
乒乓球，已经落在了球台的白线上。
“啪！”
清脆的响声。
球，应声弹飞，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野里。
11:0。
第四局结束。
裁判员站起身。
“比赛结束。”
“胜者，罗浩。”
“比分，四比零。”
最终的比分，被宣告出来。
总比分4:0。
四局小分，全都是11:0。
总得分，44:0。
一个前无古人，甚至可能后无来者的记录。
诞生了。
郑宇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手中的球拍，滑落在地。
发出“哐当”一声。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然后，他缓缓地蹲了下去。
所有人都被这堪称惨案的结果，给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突然。
“啊——！”
一声凄厉的，不似人声的嘶吼，从郑宇的喉咙里爆发出来。
他猛地捡起地上的球拍，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砸向了面前的球台。
“砰！”
碳素纤维的球拍，应声断裂。
碎片，四散飞溅。
发泄完这一下，他身体里所有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