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声音，在寂静的会议室里，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巨石，激起了滔天巨浪。
猴子、胖子、陈阳，三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呆呆地看着投影幕布上那个名为“LUcY”的女孩。
她的眼神，依旧那么真实，仿佛能穿透屏幕，洞察他们内心的每一个想法。
钞票？
法拉利？
一个亿美金？
在这一刻，在这样一个拥有“灵魂”的“虚拟的人”面前，那些曾经让他们魂牵梦绕的东西，突然变得……有些可笑，有些苍白。
猴子张了张嘴，他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
一边，是触手可及的，堆积如山的财富。
另一边，是一个疯狂的，几乎不可能实现的，但又美得令人窒息的梦想。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纯粹的现实主义者，是个市侩的，只认钱的俗人。
但为什么，在听到林默那个疯狂的构想时，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不受控制地狂跳？
为什么，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在不可抑制地沸腾？
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在他还是个中学生的时候，他第一次接触到一个叫【仙剑奇侠传】的游戏。
那是一个由湾湾大宇资讯公司制作的角色扮演游戏。
当他看到那个叫“林月如”的女孩，为了救她心爱的男人和情敌，最终牺牲在锁妖塔下的时候。
他一个半大的小子，竟然哭得稀里哗啦，整整一个星期都吃不下饭。
从那时起，他心里就埋下了一颗种子。
他觉得，游戏，不应该只是打打杀杀。
它应该能讲述一些，能让人记住一辈子的故事，塑造一些，能让人爱上一辈子的人。
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随着对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的认知越来越深，这颗种子，被他埋得越来越深，深到他自己都快忘了。
直到今天。
直到林默，将那个名为“LUcY”的女孩，摆在了他的面前。
那颗沉睡了多年的种子，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瞬间破土而出，疯狂生长！
“我……我操……”
猴子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他感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但脑子，却前所未有地清醒。
“林哥……你这个……你这个龟儿子……”
他指着林默，眼眶泛红，声音哽咽。
“你他妈的……又来这一套！”
“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心都碎了！我的法拉利，我的兰博基尼，我的比基尼派对！全都没了！”
“我恨不得生吞了你！”
“但是……但是……”
他话锋一转，声音猛地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但是！老子干了！”
“不就是从头再来吗！不就是再赌一次命吗！怕个球！”
“做【黑魂2】能赚钱，能买法拉利，是牛逼！但那他妈是个人都能想到的牛逼！”
“而这个‘LUcY’……这个……能记住我，能为我哭，为我笑的‘她’……如果我们真的能把她做出来……”
猴子的呼吸变得急促，他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光。
“那他妈的，就不是牛逼了！”
“那是……开天辟地！是创造历史！是真真正正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钱算个屁！法拉利算个屁！”
“老子要青史留名！老子要让全世界的玩家，都记住我们幻境工坊，记住我们这群疯子！”
猴子的这番话，像一挂点燃的鞭炮，瞬间引爆了整个会议室的气氛。
“说得好！”
胖子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得满脸肥肉都在颤抖。
“我……我也干了！林哥！轻语姐！”
“创造一个‘人’！我的天！光是想想，我就激动得想现在就去写代码！”
“什么‘黑魂宇宙’，什么百亿Ip，都让他们见鬼去吧！跟咱们现在要做的事比起来，那些东西，简直弱爆了！”
他看着投影上的“LUcY”，眼神里充满了工匠看到绝世璞玉时的痴迷和狂热。
“把她交给我！林哥！她的每一个微表情，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呼吸……我王磊，用我这三百斤的体重发誓！我一定把它实现得明明白白！”
现在，只剩下陈阳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个团队的“理性大脑”身上。
陈阳没有立刻表态。
他沉默地看着投影幕布，镜片后的双眼，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他的大脑，正在进行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
他所有的商业模型，所有的风险评估，所有的数据分析，在林默这个“创造虚拟生命”的疯狂计划面前，都变成了一堆废纸。
从理性的角度看，这个计划的失败率，是99.99%。
它的开发周期，是未知的。
它的开发成本，是天文数字。
它的市场前景，是完全的空白。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自杀式的豪赌。
但是……
陈阳的脑海里，浮现出【黑魂】上线之初，那条“褒贬不一”的评价。
浮现出林默顶着所有压力，发出的那句“请再勇敢一点，灰烬大人”。
浮现出“魂学”诞生时，整个社区狂热的盛况。
浮现出【弑神者】降临时，马天宇那张苍白如纸的脸。
一次又一次。
这个叫林默的男人，总是在用最不理性的方式，去创造最不合逻辑的奇迹。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阳扶了扶眼镜，终于，他抬起头，看向林默。
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那种不属于数据分析师的，带着些许狂热的笑容。
“林哥。”
“我收回我之前所有的话。”
“【黑魂2】的商业模型，是建立在‘过去’的成功经验上的。它很完美，但它没有‘未来’。”
“而你现在提出的这个构想……”
他指着屏幕上的“LUcY”，深吸了一口气。
“它没有过去，它没有经验，它甚至没有逻辑。”
“但它，代表了游戏这个媒介，唯一正确的‘未来’。”
“我无法为这个项目构建任何有效的商业模型，也无法评估它的风险。”
“但我知道一件事。”
他看着林默，一字一句地说道。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谁能把这个疯狂的想法变成现实。”
“那个人，一定是你。”
“所以，我的问题不是‘干不干’。”
“而是……”
陈阳的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兴奋光芒。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会议室里，再次陷入了寂静。
但这一次，不再是分裂和迷茫的死寂。
而是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令人心潮澎湃的宁静。
林默看着他这些伙伴们。
猴子，胖子，陈阳，还有一直默默支持他的苏轻语。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写满了激动，写满了对未知的忐忑。
但更多地，是写着一种相同的，名为“梦想”的光芒。
在巨大的成功和唾手可得的财富面前，他们最终，还是选择了追随他，去踏上那条最艰难，也最伟大的道路。
林默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热。
他知道，他赌赢了。
他赢回了他的团队，赢回了幻境工坊那颗永不止步的，创造的初心。
“好。”
林默重重地点了点头。
“既然大家都同意。”
“那么，从今天起，幻境工坊的下一个核心项目，正式立项。”
他拿起笔，走到白板前，写下了两个字。
【尘埃】。
“它将是一款，与【黑魂】风格迥异的，关于‘互动叙事’和‘情感链接’的游戏。”
“我们的目标，不是销量，不是评分，不是奖项。”
“我们的目标，是在这个虚拟的世界里，创造出一个，能让玩家真正爱上，真正心痛，真正牵挂的……”
“‘人’。”
林默转过身，看着众人，笑了。
“欢迎来到，幻境工坊的2.0时代。”
苏轻语看着白板上的【尘埃】两个字，又看了看林默的侧脸，她的嘴角，终于绽放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灿烂的笑容。
她知道，这才是她想追随的那个林默。
一个永远不会停下脚步，永远在向着下一个幻境，发起冲锋的，孤独而勇敢的骑士。
“那……林哥。”
猴子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问道。
“关于Gdc和tGA的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