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微笑着提问。
马天宇扶了扶金丝眼镜,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
“我看到了。”
“我也听说了,所谓的‘天才’,所谓的‘梦想’。”
“但是,市场会给所有人上一课。”
他顿了顿,目光仿佛穿透了屏幕,直视着幻境工坊里的每一个人。
“游戏,不是画家的画板,也不是诗人的稿纸。”
“它是商品,是服务。”
“玩家需要的是什么?是爽!是社交!是花钱就能变强的确定性!而不是某些人躲在小黑屋里,拿着投资人的钱,做的那些所谓‘高难度’、‘有深度’的白日梦!”
“那种让玩家受苦、自虐的游戏,根本就是反人性的!它注定,只会被市场淘汰!”
“我敢断言,那些沉溺于自我感动,妄图用‘艺术’来对抗商业规律的团队,他们的结局只有一个。”
马天宇的声音,斩钉截铁。
“那就是,死。”
最后一个字,像一柄淬了冰的重锤,狠狠地砸在工作室每个人的心上。
电视屏幕里,马天宇意气风发,享受着台下如雷的掌声。
屏幕外,幻境工坊里,死一般的寂静。
“操!”
胖子王磊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涨红了脸,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爆出。
“这个老瘪犊子!他妈的在说谁呢!”
“他是不是点咱们身份证号得了?!”
“什么叫白日梦?什么叫自我感动?他懂个屁的游戏!”
猴子侯俊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他死死地攥着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这是在杀人诛心啊……”
他声音干涩地说道。
“他这番话,在行业峰会上一说,等于直接给咱们‘黑魂’判了死刑。”
“那些投资圈的人,本来就看不懂咱们的东西,现在听马天宇这么一煽动,谁还敢碰咱们的项目?”
“他这是要断咱们的后路!”
陈阳面沉似水,他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闪烁着冰冷的数据光泽。
“他的话,很毒。”
“他成功地将‘创新’和‘艺术’,与‘反商业’、‘自嗨’、‘失败’这些负面词汇划上了等号。”
“他正在利用自己的行业地位,定义什么是‘正确’的游戏,什么是‘错误’的。”
“从舆论层面,他已经把我们划归到了‘错误’的那一边。”
“我刚刚看了一下,我们之前联系过的几家国内发行商,有两家的负责人,刚刚在社交媒体上转发了马天宇的演讲片段,配的文字是‘马总高见’、‘一针见血’。”
“完了……”
胖子一屁股坐回沙发上,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这下全完了。”
“咱们现在就是游戏圈的‘异端’,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就算游戏做出来了,国内谁敢代理?谁敢给咱们上渠道?”
绝望,如同浓稠的墨汁,迅速在工作室里蔓延开来。
马天宇的这番话,比之前全网的水军抹黑,杀伤力要大上千百倍。
水军的攻击,只是皮肤病。
而马天宇的“行业定义”,却是直插心脏的利刃。
他不是在攻击“独狼”这个Id,他是在从根源上,否定“黑魂”这类游戏存在的价值。
苏轻语一直沉默着,她走到窗边,看着远处那座在夕阳下如同钢铁巨兽般的天穹大厦,清冷的眸子里,燃烧着一簇冰冷的火焰。
她讨厌这个男人。
讨厌他身上那股将一切都物化、商品化的铜臭味。
更讨厌他用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去定义和扼杀他所不能理解的,艺术的万千可能性。
所有人都看向了林默。
他是这个团队的灵魂和主心骨。
如果连他也倒下了,那一切就真的结束了。
然而,林默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愤怒,没有沮丧,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电视里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直到那段采访结束,切换到广告。
然后,他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
“说得挺好。”
林默开口了,声音平静得可怕。
“啊?”
胖子和猴子同时愣住了。
“默哥,你没发烧吧?他都指着鼻子骂咱们是‘自虐狂’、‘白日梦患者’了,你还说他好?”
“他帮我们做了一件事。”
林默走到白板前,拿起一支红色的马克笔。
“他帮我们,把所有的墙头草,都吹到了对面。”
“他帮我们,把所有潜在的、摇摆不定的‘朋友’,都变成了旗帜鲜明的‘敌人’。”
“这样很好。”
林默在白板上,画了一条线。
线的一边,是“幻境工坊”。
另一边,是“天穹以及全世界”。
“战争,就应该这样,干脆一点。”
“敌我分明,才好全力开火。”
三人看着林默的背影,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这个男人的心脏,到底是什么材料做的?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巨鲨噬于侧而心不惊。
这已经不是冷静了,这简直是冷酷。
“可是……可是我们怎么开火啊?”
猴子苦着脸说。
“咱们现在就是个小作坊,人家是航空母舰。咱们连个喇叭都没有,人家直接掌控了全世界的广播电台。”
“拿头打啊?”
“谁说我们要用喇叭了?”
林默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
“猴子,我问你,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的传播速度最快?”
“病毒?”
猴子下意识地回答。
“不对。”
林默摇了摇手指。
“是‘秘密’。”
他看着一脸迷茫的众人,一字一顿地说道。
“从今天起,我们暂停一切常规的开发宣传计划。”
“我们不买量,不投广告,不找媒体,不请主播。”
“天穹不是想让我们‘死’在寂静里吗?”
“那我们就把这‘寂静’,做到极致。”
他拿起马克笔,在那条代表“战争”的线上,重重地写下了四个字。
“焦土战略。”
“默哥,你到底想干嘛啊?”
胖子急得抓耳挠腮。
林默放下笔,目光深邃。
“我们要做的,不是打广告。”
他顿了顿,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匪夷所思的话。
“我们要做的,是讲一个,只属于聪明人的,睡前故事。”